综述：人类行为改变干预措施如何影响畜牧业者与"同一福利"框架相关的行为——一项范围综述

《AGRICULTURE AND HUMAN VALUES》：(How) have human behaviour change interventions influenced livestock farmers’ behaviours in relation to One Welfare components? A scoping review

本综述系统分析21项研究后发现，当前针对畜牧业者行为改变的研究存在明显不足：多数干预措施未基于人类行为改变（HBC）科学进行设计，过度依赖计划行为理论（TPB）等个体主义框架，且主要测量行为意向而非实际行动改变。作者强调，亟需采用更全面的理论框架（如COM-B模型）进行干预设计，并关注全球南方和小规模农户的代表性，以有效推动符合"同一福利"（One Welfare）理念的公正转型（just transition）。

　　

引言：重塑食品系统的迫切需求

当前全球食品体系正面临严峻挑战。工业化农业生产方式不仅是气候变化、污染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的主要驱动因素，其环境影响更大部分可归因于动物源食品（ASFs）的生产。数据显示，全球超过90%的ASFs来自工厂化养殖，这种高密度饲养方式限制了动物的行为机会，导致生理和心理困扰高发，阻碍了食用动物获得满意的福利状态。与此同时，全球食品体系却未能解决粮食不安全问题，其分布不均问题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LMICs）尤为突出。

在此背景下，"同一福利"（One Welfare）框架为探索未来食品系统提供了宝贵的视角。该框架强调人类、动物和环境福祉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其关注点超越了"同一健康"（One Health）框架通常侧重的人畜共患病、抗菌素耐药性和食品安全等问题，明确将动物福利、人类心理健康和环境修复纳入考量。推动食品系统改革必须考虑畜牧业者生计和福祉，他们正承受着来自政府、零售商和消费者等多方压力，却往往在将科学证据转化为实践的过程中面临重重障碍。

人类行为改变科学的价值

人类行为改变（HBC）科学植根于心理、社会和行为理论，为识别关键行为决定因素提供了工具，有助于理解行为存在和持续的原因。通过识别这些因果机制，HBC科学能够为促进行为改变指明路径。与通常自上而下实施干预（如教育计划或税收）的传统做法不同，基于HBC科学的干预策略始于使用理论框架作为演绎透镜，以深入了解目标群体关于焦点行为的当前障碍和促进因素。

常用的理论框架包括：计划行为理论（TPB），它认为行为由意向驱动，而意向又受到态度、感知行为控制和主观规范的影响；自我决定理论（SDT），区分了自主动机行为和外部调节行为；变化阶段模型（TTM），解释了行为改变取决于个体从无意向期到维持期的准备阶段；以及能力-机会-动机-行为（COM-B）模型，这是一个通过系统回顾现有理论形成的相对全面的框架，它假设行为是由能力（包括心理过程和身体技能）、机会（受社会和环境因素影响）和动机（包括习惯性/自动和反思性/有意识）驱动的。

研究现状分析

为厘清HBC科学在设计与评估针对畜牧业者行为的干预措施方面的应用情况，本研究进行了范围综述。通过对五大数据库的系统检索和筛选，最终有21项研究符合纳入标准。

这些研究的地理分布高度不均，绝大多数（81.0%）集中在欧洲和北美，仅各有一项研究在台湾、印度尼西亚、埃塞俄比亚和坦桑尼亚进行。研究方法以定量为主（71.4%），主要通过问卷调查（81.0%）收集数据，横断面研究（57.1%）是最常见的设计。样本量从23到928名农民不等，所有报告性别比例的研究样本均以男性为主（男性比例范围0.57-1.00，平均0.79）。超过一半的研究（57.1%）仅关注养牛业。

在干预措施的特征方面，研究主题广泛，但主要集中在生物物理健康和疾病预防领域，如人畜共患病、食品安全、抗菌药物使用等。环境主题则侧重于污染（包括粪便管理）和生物多样性。值得注意的是，没有研究明确提及"同一福利"框架，仅有一项研究提到了"同一健康"。

理论框架的应用与局限

计划行为理论（TPB）是主导性的理论框架，在11项研究中得到应用。然而，其中10项研究主要调查的是行为意向、意愿和/或态度，而非实际的行为改变。这暴露了TPB的一个固有局限：它旨在理解行为意向，而非实际行动。此外，像TPB这样的个体主义理论框架可能过于新自由主义，将执行行为的责任完全置于个体身上，而忽视了行为是由复杂系统中多个行动者约束或促成的相互关联的内外部过程所塑造的。

相比之下，COM-B模型提供了一个更全面的框架，同时考虑了内部和外部驱动因素及其相互作用。它是唯一一个与行为改变轮（BCW）整合的理论方法，可为针对上游和下游行动者的干预措施设计提供信息。本综述中两项应用COM-B模型的研究都识别出了多种适用的干预类型，而大多数其他研究主要只应用了两种干预类型：教育或激励。这表明当前促进行为改变的努力可能未能充分考虑所有可行方式。

干预措施的设计与效果评估

一个关键发现是，HBC科学并未发挥其全部潜力。大多数研究（71.4%）是评估已实施干预措施的效果，而非利用HBC科学进行干预设计。在15项评估干预效果的研究中，只有5项（33.3%）的干预措施是基于HBC科学设计的。尽管大多数研究报告了干预措施对目标结果（主要是意向）的积极影响，但这并不能等同于实际的行为改变。

Millar等人（2023）的研究突显了干预措施若未考虑行为决定因素可能带来的意外后果。该研究使用COM-B模型评估政府限制高重要性抗菌药物使用的法规的影响，发现心理能力（知识）和物理机会是合规的主要障碍。农民不完全理解法规，并且报告缺乏获得替代治疗的机会。他们的反思性动机进一步阻碍了遵守，因为他们担心法规会对动物福利和经济产生不利影响。这种情况正是公正转型框架力求避免的。

研究空白与未来方向

本综述揭示了几个重要的研究空白。首先，现有研究主要关注危害预防，而非积极福祉的培育。在动物福利科学中，积极福利已超越免受痛苦，转向"动物通过体验 predominantly 积极的心理状态而蓬勃发展"。同样，人类心理健康也越来越被认为是整体健康和长寿的重要贡献者，但纳入的研究仅关注生物物理健康。

其次，研究通常只关注"同一福利/同一健康"三元组中的单一组成部分，缺乏综合性。未来研究应拥抱整体视角，更好地理解生产实践转变如何惠及这些相互依存的组成部分。

第三，研究方法论存在局限性。对自我报告行为意向的过度依赖，以及对定量方法和横断面设计的偏爱，限制了对复杂行为动态的深入理解。未来研究应结合可重复的定量方法和增强情境细微差别的定性成分，并采用纵向设计来监测现实世界的实践转变。

结论与建议

综上所述，尽管现有研究为了解畜牧业者的心态和行为提供了见解，但集体努力仍未达到最优水平，未能充分利用HBC科学的机会来设计和评估数据驱动的干预措施，以催化全球食品系统的全面、有效和公正转型。

未来努力应优先遵循HBC知情干预设计和交付的全过程，并借助COM-B模型等综合理论。此外，与其将努力分散在各种方法上，不如实施捕捉系统级思维和行动的整体且多功能的测量工具，使研究人员能够超越现有的孤岛，促进食品系统改革的合作。通过采用全面的行为科学方法，并将正义导向的框架（如Nussbaum的能力方法）纳入其中，研究人员和政策制定者可以更好地支持农民克服限制变革的障碍，最终为实现人类和非人类动物都能蓬勃发展的可持续、公正的食品系统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