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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决无法区分新冠疫情超额全因死亡率中直接与间接死亡占比的问题，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研究人员开展新冠疫情间接死亡率研究，发现新冠阴性者死亡率远超疫情前。该研究对卫生系统规划和政策制定意义重大，值得一读。
在新冠疫情这场全球性的风暴中，人们逐渐意识到，衡量疫情带来的影响，不能仅仅盯着新冠病毒直接导致的死亡人数。估算新冠疫情造成的全因超额死亡率（即疫情期间额外增加的死亡人数，与基于历史趋势预期的死亡人数相比），才是评估这场疫情真正 “杀伤力” 的关键指标。它不仅包含了新冠病毒直接导致的死亡，还涵盖了疫情背景及相关限制措施（无论是人们为防感染自行采取的，还是公共卫生部门下达的指令）对非新冠疾病就医行为的潜在影响，像延迟诊断、手术取消、急救服务难以获取等情况所引发的间接死亡。
全球范围内，2020 年和 2021 年与新冠相关的超额死亡人数估计达到了 1490 万。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C），从 2020 年 3 月到 2021 年 10 月，超额死亡人数也有 9496 人。但这些研究都有一个共同的 “盲点”：无法区分超额全因死亡率中，有多少是未检测出的新冠阳性患者导致的（即未报告但与新冠直接相关），又有多少是新冠阴性人群因其他疾病造成的（即与新冠疫情间接相关）。
为了填补这个 “空白”，来自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作者作者[第一作者单位]的研究人员在《BMC Public Health》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 “Indirect excess mortality during the first wave of the COVID-19 pandemic in British Columbia, Canada: a population-based cohort study” 的论文。他们通过深入研究，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结果：在疫情第一年，新冠检测呈阴性的成年人死亡率，比起疫情前，翻了好几倍，即便这些人与疫情前的人群有着相似的非传染性疾病（NCDs，如心血管疾病、精神疾病等慢性疾病的统称）分布和严重程度。这意味着，新冠病毒直接导致的低死亡率背后，隐藏着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 —— 因未诊断和 / 或未治疗的非传染性疾病造成的间接死亡率高得惊人。这一发现意义重大，它提醒人们，在应对疫情时，不能只把目光聚焦在对抗新冠病毒上，继续为可治疗疾病提供医疗服务同样刻不容缓。
研究人员在开展这项研究时，运用了几个关键的技术方法。他们先是分析了由 Population Data BC 整理的行政数据，这些数据涵盖了 BC 省成年居民的所有医疗保健使用情况，涉及 2018 年（疫情前队列）和 2020 年（疫情队列）。接着，他们从 2020 年第一波疫情期间新冠检测呈阴性且全年未再检测出阳性的人群中，筛选出研究对象。同时，利用倾向得分匹配法，从 2018 年的样本中创建了一个与之匹配的 “疫情前队列”。在统计分析方面，他们对比了两个队列的各项特征，计算死亡率和死亡风险比，还运用回归模型来确定调整后的优势比（AOR，用于衡量死亡概率与存活概率的比值） 。
下面我们来看看具体的研究结果：
- 队列组成与死亡率对比：研究人员对比了疫情前和疫情期间队列的组成以及各层的死亡率。结果显示，经过倾向得分匹配的队列中，2018 年的死亡率是每 10,000 人中有 210.1 人死亡，而 2020 年则飙升到了每 10,000 人中有 541.9 人死亡，这意味着在整个研究期间都未感染新冠的人群中，超额死亡率达到了每 10,000 人中有 331.8 人。其中，人数最多的亚组是患有精神障碍的人群，2018 - 2020 年，他们的死亡率从每 10,000 人中有 367.0 人死亡增加到了 749.4 人，超额死亡率为每 10,000 人中有 382.4 人。而心血管疾病患者的死亡人数增加最多，从每 10,000 人中有 451.0 人死亡上升到了 1088 人，超额死亡率高达每 10,000 人中有 637.2 人。
- 调整后的优势比（AOR）分析：通过多变量逻辑回归模型分析，研究人员发现，2020 年新冠检测呈阴性的人群，其调整后的死亡优势比（AOR）是 2018 年匹配队列的 3.2 倍，这一结果是在控制了性别、年龄、慢性疾病发病率和严重程度等因素后得出的。进一步的分层分析表明，患有不同非传染性疾病的人群，在疫情期间或之后的死亡几率，相较于疫情前都有所增加，范围在 2.0（患有物质使用障碍的人群）到 3.1（患有影响免疫系统疾病的人群）倍之间。
- 无既往诊断 NCD 人群的死亡情况：令人惊讶的是，死亡增长率最高的是那些之前没有被诊断出患有任何 NCD 的人群，他们的死亡率在 2018 - 2020 年间从每 10,000 人中有 15.0 人死亡跃升至 95.0 人，增长了 6 倍，AOR 更是高达 7.0。从死亡原因来看，由于疫情期间的封锁措施，意外事故导致的死亡人数大幅下降，但这些看似健康的人的死亡大多还是由自然原因造成的，这可能意味着他们在疫情期间患上了未被及时发现和治疗的疾病。
- 死亡时间分布：研究人员还通过图表展示了 2020 年的总死亡人数变化趋势。可以看到，2020 年总死亡人数迅速上升，在 3 月到 7 月期间达到高峰并保持在较高水平。这一趋势与卫生系统因疫情对非新冠相关医疗服务的限制时间高度吻合。
在研究结论和讨论部分，研究人员指出，他们的研究揭示了疫情初期的一个严重问题。在 2020 年初，许多卫生系统为了应对新冠疫情，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对抗新冠病毒上，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新冠的死亡人数（BC 省 2020 年新冠死亡率为每 10,000 人中有 1.9 人），但却忽视了新冠阴性人群中大量的超额死亡情况。这些超额死亡表明，2020 年普通人群中间接死亡率至少为每 10,000 人中有 6.5 人，是新冠特异性死亡率的三倍之多。
这一研究还发现，健康系统在应对新冠及其他重大疫情时，肩负着双重责任：既要尽量减少新病原体导致的超额死亡，也要避免因现有可治疗疾病未得到及时治疗而造成的超额死亡。然而，很多国家在这两方面都做得不够好。此外，研究中未检测新冠的人群可能也存在超额死亡情况，而且由于研究方法的局限性，研究结果可能只是实际超额死亡率的下限。
这项研究为卫生系统规划和公共卫生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参考。它能帮助决策者在面对新冠病毒不同毒株或新的大流行时，更好地权衡限制医疗服务获取的利弊。在未来应对类似情况时，需要采取更细致入微的策略，避免出现像此次研究中可预见和可预防的死亡悲剧，让卫生系统在保护人们免受新疾病侵害的同时，也能保障那些患有常见疾病的患者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