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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探究肿瘤浸润 B 细胞（TIL-Bs）在非小细胞肺癌（NSCLC）中的作用，研究人员开展相关研究，发现其功能复杂，或为治疗带来新策略。
一、研究背景
肺癌，这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健康 “杀手”，长期盘踞在癌症相关死亡原因的榜首。其中，非小细胞肺癌（NSCLC）占比约 85%，如同一个难以攻克的顽固堡垒，让众多患者深陷困境。当患者被确诊时，近半数已处于晚期，手术切除和治愈的希望渺茫。尽管医学领域在不断奋进，治疗手段从传统的手术、化疗逐步迈向靶向治疗和免疫治疗，但 NSCLC 患者的总体生存率依旧令人沮丧。
肿瘤微环境（TME）是一个错综复杂的 “生态系统”，各类细胞和细胞外基质成分相互交织，免疫细胞间的相互作用在癌症的发生、发展及治疗效果中起着关键作用。此前，对肿瘤浸润淋巴细胞（TILs），尤其是 T 细胞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基于 T 细胞的疗法如过继细胞疗法（ACT）和嵌合抗原受体 T（CAR-T）细胞疗法，初现曙光，给患者带来了一丝希望。然而，患者对这些疗法的反应参差不齐，这表明我们对 NSCLC 免疫微环境的认知还存在诸多空白，急需深入探索。
近年来，肿瘤浸润 B 细胞（TIL-Bs）逐渐走进科研人员的视野，它在调节肿瘤免疫方面扮演着多样的角色。不同表型的 B 细胞亚群在肺癌进展的各个阶段都有出现，且其预后意义因肺癌病理亚型而异。因此，全面剖析 TIL-Bs 在 NSCLC 中的作用机制，有望为创新免疫治疗策略开辟新道路。
二、研究方法
研究人员通过 PubMed 数据库和交叉参考文献，检索了 2014 年至 2024 年 6 月期间描述肺癌中 B 细胞特征和功能的文献。检索策略基于 “B 细胞” 和 “肺癌” 这两个术语，使用医学主题词（MeSH）和文本词进行搜索。此外，还综合了大量已有的研究成果，涵盖了细胞生物学、免疫学、肿瘤学等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和数据。
三、研究结果
- TIL-Bs 的招募与发育：B 细胞是浸润实体肿瘤的免疫细胞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 NSCLC 中，CD19?B 细胞占比达 16%，且在肿瘤微环境（TME）中的数量多于相邻的非肿瘤组织。TME 中的多种细胞分泌的趋化因子，如 CXCL13、CXCL12 等，引导 B 细胞通过高内皮微静脉（HEVs）迁移到肿瘤部位。此外，肿瘤相关中性粒细胞（TAN）和 TGF-β 刺激的活化 CXCL13?CD103?CD8? TIL-Ts 也与 B 细胞招募有关。在 TME 中，B 细胞经历克隆增殖、亲和力成熟、同种型转换，最终分化为效应或记忆 B 细胞以及浆细胞（PCs），其发育过程与外周淋巴器官类似。
- TIL-Bs 的特征：B 细胞在癌症中的亚群和表型具有显著异质性，在 NSCLC 中存在包括幼稚、活化、生发中心 B 细胞（GC-B 细胞）、PC、记忆 B 细胞等不同分化阶段的 B 细胞。如今，根据趋化因子的使用、免疫抑制分子（如 PD-1、PD-L1 等）的表达，TIL-Bs 被进一步分为更明确的亚群。例如，Patel 等人定义了 NSCLC 中 20 个不同成熟阶段的 B 细胞簇，其中包括表达不同水平 PD-1 的调节性 B 细胞（Bregs）中间体。肺癌中 TIL-Bs 的表型受 TME 和疾病进展的影响，如肺腺癌（LUAD）中炎症负担增加，吸烟者的 B 细胞更倾向于浆细胞和记忆表型，且肿瘤分期会改变 B 细胞表型。
- 三级淋巴结构（TLSs）的形成、成熟及预测价值：TLSs 在肿瘤区域形成，具有不同程度的成熟度。肺实质为 TLSs 的形成提供了有利环境，其在 NSCLC 中主要围绕肿瘤存在。免疫组化分析显示，50% 的肺癌和超过 80% 的鳞状细胞癌中有 TLSs。不成熟的 TLSs 由淋巴细胞聚集而成，边界不清晰且缺乏 GCs；成熟的 TLSs 则包含明显的 B 细胞滤泡和滤泡树突状细胞（FDCs），并与较小的 T 细胞区相邻。研究表明，TLSs 的成熟阶段与多种实体肿瘤的良好预后相关，在 NSCLC 中，GC?TLSs 与患者生存改善有关，成熟 TLSs 是接受新辅助化疗免疫治疗患者无病生存期（DFS）的独立预测指标，但对化疗后的预后预测效果不佳。此外，肿瘤引流淋巴结（TDLNs）转移会损害 TLSs 的形成，影响其预后相关性；而在小鼠模型中，低剂量辐射联合抗 PD-1 疗法可促进 TLSs 的成熟，增强抗肿瘤效果。
- B 细胞在癌症中的功能
- 抗原呈递：B 细胞作为专业的抗原呈递细胞（APCs），能够识别、内化和处理肿瘤抗原，并将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MHC）II 类抗原表位呈递给 T 细胞，促进 T 细胞的活化和增殖，增强特异性 T 细胞反应。在 NSCLC 中，TLSs 内 B 细胞与 T 细胞的相互作用，以及 CD69?CD21?CD27?活化 TIL-Bs 对自体 CD4? TILs 的直接刺激，都证实了 B 细胞在抗原呈递中的重要作用。此外，部分 B 细胞还能表达 MHC I 类分子和共刺激分子，将肿瘤抗原呈递给 CD8?T 细胞。
- 抗原特异性和抗体产生：B 细胞遇到特定抗原后会活化、增殖并分化为抗体分泌细胞（ASCs），包括浆母细胞和浆细胞。肿瘤中的 ASCs 有生发中心来源和滤泡外来源两条发育途径，前者分泌高亲和力、肿瘤特异性抗体，后者产生低亲和力、多反应性抗体。浆细胞产生的抗肿瘤特异性抗体可标记肿瘤细胞，促进免疫细胞的识别和杀伤，部分肿瘤反应性浆细胞还能产生促炎细胞因子，调节 TME 并有助于 TLSs 的形成。血浆细胞可产生针对多种肿瘤抗原的抗体，一些抗体具有临床应用价值，如针对跨膜糖蛋白粘蛋白 1（MUC1）的抗体可作为早期肺癌的预后标志物。此外，针对肿瘤特异性抗原的免疫治疗展现出潜在的应用前景，如靶向内源性逆转录病毒（ERV）包膜糖蛋白的抗体可延长小鼠模型的生存期，并预测人类对免疫检查点阻断（ICB）治疗的反应。
- 抗体同种型与预后的关系：B 细胞在肿瘤内的 TLSs 中进行抗体类别转换，肿瘤浸润浆细胞主要分泌 IgG，尤其是 IgG1 亚型。研究发现，不同免疫球蛋白亚型与患者预后存在关联，如在 KRAS 突变的 LUAD 中，肿瘤中表达 IgG1 的免疫球蛋白重链序列比例高与较长生存期相关；而在黑色素瘤、前列腺癌和 KRAS 突变的 LUAD 中，肿瘤内 IgA 同种型与预后不良相关。这可能是因为 IgA 可促进调节性 T 细胞（Tregs）的扩增，而 IgG1 和 IgG3 抗体能通过结合 FcγR 触发抗体介导的吞噬作用和细胞毒性，杀死肿瘤细胞，但随着疾病进展，抗肿瘤 IgG 抗体反应会减弱。
- 抗体的效应机制：TIL-B 衍生的抗体具有多种功能，可直接中和靶蛋白，如靶向肿瘤中过表达的 Rhoc 癌基因的 IgG 抗体，能降低肿瘤细胞的适应性。抗体还能激活补体系统，形成膜攻击复合物（MAC），对肿瘤细胞进行调理和裂解，但补体片段也可能影响肿瘤细胞的生存、增殖等过程。此外，抗体可通过抗体依赖性细胞毒性（ADCC）和抗体依赖性细胞吞噬（ADCP）发挥细胞毒性作用，如 TIL-B 衍生的 IgG 可诱导自然杀伤细胞（NK 细胞）的 ADCC，IgA 可介导髓样细胞的 ADCP。
- 细胞因子释放调节免疫环境：B 细胞能产生多种细胞因子，在 NSCLC 中，CD20? B 细胞可分泌生长调节因子抑制肿瘤细胞生长；而在乳腺癌中，TIL-Bs 分泌的 IL-10 和 TGF-β 等细胞因子可促进肿瘤进展。卵巢癌的单细胞 RNA 测序（scRNA-seq）数据显示，TIL-Bs 表达较高水平的 IFN-γ 和多种趋化因子转录本，可增强免疫细胞的招募，潜在增强抗肿瘤免疫反应。
- 双阴性记忆 B 细胞：记忆 B 细胞根据表面标志物 IgD 和 CD27 的表达可分为未转换记忆 B 细胞、转换记忆 B 细胞和双阴性（DN）B 细胞（CD27?IgD?）。在 LUAD 中，记忆 B 细胞存在空间异质性，早期记忆 B 细胞多为 CD27?且未转换，晚期则为 CD27?且转换，表达 IgA?/IgG?。DN B 细胞由滤泡外反应产生，在肺癌 TME 中存在少量 DN B 细胞，其与肿瘤内 “亲和力成熟” B 细胞的存在呈负相关，且 DN B 细胞的 CD27 缺失与肿瘤抗原呈递能力降低有关。研究还发现，DN B 细胞亚群与免疫逃逸有关，且可能是潜在的治疗靶点，如一些非典型记忆 B 细胞可抑制抗肿瘤 T 细胞反应，促进免疫抑制微环境的形成；而 FCRL4?Bm 细胞（肿瘤相关非典型 B 细胞，TAABs）在对免疫治疗有反应的患者肿瘤组织中表达增强，与良好的生存预后相关。
- 调节性 B 细胞（Bregs）：Bregs 通过直接和间接方式抑制免疫反应，在自身免疫、移植相关并发症、感染和癌症等疾病中发挥重要作用。TME 中的多种信号通路可促进 Bregs 的分化，如肿瘤细胞释放的自噬小体（TRAPs）可通过激活 TLR2-MyD88-NF-κB 通路诱导 IL-10?Bregs 的产生。在 NSCLC 患者中，外周血单核细胞中 Bregs 的频率显著增加，肿瘤内存在 Bregs 中间体。Bregs 分泌的细胞因子（IL-10、IL-35 和 TGF-β 等）可抑制 TME 中免疫细胞的功能，如 CD19?CD24?CD38? Bregs 可通过 IL-10 依赖性机制抑制 CXCR5?滤泡细胞毒性 T（Tfc）细胞的脱颗粒和促炎细胞因子的释放。此外，Bregs 还能分泌其他效应分子，如 GZMB、GABA 和 ADO 等，发挥免疫抑制作用。Bregs 的免疫抑制特性影响肿瘤进展和耐药性，在肺癌中，Bregs 可抑制自身反应性 T 细胞，减少免疫检查点阻断（ICB）治疗的免疫相关不良事件；而在头颈部肿瘤和乳腺癌中，Bregs 与疾病进展相关，且激活的 Bregs 可增强乳腺癌细胞的多药耐药性和干细胞样特性。
- 治疗反应和预后：TIL-Bs 与多种肿瘤的良好预后相关，但在不同肿瘤中的作用存在差异。在 NSCLC 中，TIL-Bs、浆细胞特征基因和免疫球蛋白表达可预测患者的总生存期（OS）和无进展生存期（PFS）。例如，B 细胞浸润与肺腺癌患者的较长生存期相关，但在肾癌中，B 细胞特征与较差的临床结果有关。接受 ICB 免疫治疗（如抗 PD-1）的肺癌患者中，富含 PCs 的肿瘤患者预后改善，且治疗后浆细胞特征增加。然而，也有研究表明，在 LUAD 中，TLSs 中的 CD20? B 细胞与较差的生存预后相关，PCs 是独立的阴性预后因素。这些差异可能与患者治疗后的免疫环境和肺癌的组织学亚型有关。
- 免疫治疗：TIL-Bs 和 TLSs 在预测免疫检查点抑制剂（ICI）治疗（如 PD-1 和 CTLA-4）反应方面具有预后价值。在 LUAD 中，高 B 细胞浸润与较好的预后相关，但 PD-L1 的上调可能削弱高 B 细胞密度患者的生存优势。在接受 PD-L1 抑制剂阿替利珠单抗或化疗的 NSCLC 患者中，B 细胞与延长的 OS 显著相关，且浆细胞特征可预测接受免疫治疗患者的 OS，但对化疗患者无此预测作用。ICI 治疗可促进 TLSs 的形成，增强抗肿瘤免疫，在对抗 PD-1 治疗有反应的肺癌患者中，诱导的 TLSs 区域有密集的肿瘤浸润淋巴细胞。此外，记忆细胞可预测免疫治疗的疗效，如晚期 NSCLC 患者外周血中高基线水平的 IgM?CD27?CD19?记忆 B 细胞与对抗 PD-1 单药治疗的良好反应相关；而外周血中 CD21?DN（非典型）B 细胞频率增加与 ICI 治疗无反应相关。靶向 B 细胞免疫检查点（IC）可恢复抗肿瘤免疫，肿瘤研究表明，靶向 B 细胞的 ICIs 可恢复 B 细胞的活化，增强体液免疫功能，减轻细胞免疫介导的肿瘤细胞毒性抑制。
- 化疗和放疗：肿瘤样本中 TIL-Bs 和 TLSs 的存在与化疗后的良好预后相关，化疗可增加 TIL-Bs 的密度，改变其表型和功能特性，还可诱导 NSCLC 中的 TLSs 形成。然而，新辅助化疗可能损害 TLSs 和 GC 的成熟，影响其预后价值，使用皮质类固醇缓解化疗副作用也会导致 TLSs 减少，预后变差。在放化疗后，手术肿瘤样本中的 B 细胞数量会减少。在具有功能性 TLSs 的肺癌小鼠模型中，放疗会暂时耗尽 TLSs，但 14 天后会重新出现。低剂量放疗（LDRT）联合抗 PD-1 疗法可显著增加 LUAD 小鼠 TLSs 的成熟度，增强抗肿瘤效果，且与 CD8? T 细胞数量密切相关。
四、研究结论与讨论
综上所述，NSCLC 中的 TIL-Bs 在 TME 中表现出显著的表型和功能复杂性，它们通过多种方式参与抗肿瘤反应，如产生肿瘤特异性抗体、呈递抗原激活细胞免疫、介导抗体依赖的体液免疫机制抑制肿瘤等。双阴性 B 细胞的功能尚待进一步明确，而 Bregs 则通过免疫抑制促进肿瘤进展。TLSs 的活性和成熟度对调节 B 细胞功能至关重要，与治疗反应和预后密切相关。尽管单细胞技术的发展揭示了 TIL-Bs 的异质性和空间结构，但仍需更深入的表型和预后分析，以全面了解其在肿瘤免疫中的作用。针对 B 细胞的治疗策略逐渐受到关注，有望为增强抗肿瘤免疫提供新途径。对 TIL-Bs 生物学特性的深入理解，将为 NSCLC 创新治疗策略的开发奠定坚实基础，为肺癌患者带来新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