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战争期间心理健康服务的变迁：一项为期2年的纵向追踪研究

编辑推荐：为评估战争对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的影响，乌克兰研究团队对25家精神病院开展纵向研究。数据显示：战争两年后月均住院量达552例，较战前增长32.7%，其中17.3%与战争创伤相关；医护人员流失率达21.7%，东部/北部设施48.4%受损。该研究揭示了持续战争对精神卫生系统的累积效应，为危机干预提供重要证据。

　　

战争如同无形的风暴，不仅摧毁建筑与生命，更在幸存者心中留下深远的伤痕。当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冲突进入第三个年头，这个东欧国家正面临双重危机：肉眼可见的物理破坏，以及潜藏在数百万民众内心的精神创伤。世界卫生组织(WHO)警告称，四分之一的乌克兰人可能发展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抑郁症等精神障碍，而该国本就脆弱的心理健康服务体系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正是Taras Shevchenko National University of Kyiv等机构的研究团队开展这项历时两年追踪研究的现实背景。

由Irina Pinchuk、Yulia Yachnik等学者发表在《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ental Health Systems》的研究，通过连续三次全国性调查（2022年1月基线、2022年4月/2024年4月随访），系统评估了25家精神病院（占全国41%）在战争中的服务变化。研究团队采用标准化问卷，通过医院院长报告获取住院量、创伤相关收治比例、人力资源变动等关键数据，运用Wilcoxon符号秩检验进行纵向比较，并绘制患者转移路线和设施损毁分布图。

研究结果显示，战争对心理健康服务产生深远影响。住院服务需求呈现"V型反弹"：初期（2022年4月）月均住院量下降19.8%至347.4例，但两年后（2024年4月）飙升至552例，较战前增长32.7%。值得注意的是，战争创伤相关住院比例从战前的12.2%稳步上升至17.3%，但统计学差异不显著（p=0.344），暗示整体精神健康危机在扩大。人力资源危机同样严峻： psychiatrist数量从40.0人/院降至30.9人（p=0.003），social worker减半至1.1人（p=0.022），21.7%医护人员被迫迁移，东部地区设施48.4%遭受物理损毁。

地理分析揭示明显的患者转移模式。如图3所示，东部和南部（冲突前沿）持续向中西部安全区转移患者，形成以第聂伯河为界的"西进"流动。这种医疗资源再分配使接收地区压力倍增，而原籍地区服务能力则被掏空。值得注意的是，损伤分布图（图4）显示北部切尔尼戈夫等非传统前线区域也出现严重设施损毁，反映现代战争中医疗设施面临的非对称风险。

讨论部分指出，该研究首次量化了长期战争对精神卫生系统的"累积效应"。不同于急性灾难的短期冲击，持续冲突导致三重恶性循环：创伤病例持续输入、基础服务需求膨胀、人力资源持续流失。作者特别强调，住院量增长中非创伤病例的占比提升（82.7%）可能反映：既有患者治疗中断、慢性病恶化、以及战争压力诱发的广泛性精神障碍。这印证了WHO关于"战争心理健康影响具有全谱系性"的预警。

该研究的政策意义在于揭示了传统精神病院体系的脆弱性。尽管乌克兰2017年启动"2030心理健康发展概念"改革，但89%预算仍集中于住院服务的现实，使系统在危机中缺乏社区服务缓冲。作者建议：建立分级诊疗网络，将PTSD等轻中度患者分流至社区中心；设立医护人员保护基金；优先修复东部地区关键枢纽医院。这些发现不仅对乌克兰有直接指导价值，也为叙利亚、也门等长期冲突地区提供重要参考——在炮火声中守护心灵，或许比重建建筑更需要远见与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