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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统回顾了针对体重污名（Weight Stigma）/ 偏见（Weight Bias）的随机对照试验，发现许多干预措施有积极效果，但存在问题。建议未来研究扩大评估范围、延长研究周期、改进研究方法，以推动该领域发展，减少体重污名对健康的负面影响。
一、体重污名的现状与危害
在当今社会，体重污名问题愈发严重。从数据来看，2004 - 2006 年，体重污名的报告发生率约为 12%，到 2021 年，这一比例飙升至 40%。体重污名，简单来说，就是社会基于个体的体型或体重对其进行贬低。这种现象几乎渗透到生活的各个领域，在医疗保健方面，肥胖患者可能因医护人员的体重偏见而得不到妥善治疗；在教育领域，超重学生可能会遭受同学的歧视和孤立；在人际关系中，体重问题也可能成为被排斥的原因；在就业上，超重者在求职、晋升等方面可能面临不公平对待 。
研究表明，几乎所有超重个体在一生中都经历过体重污名。而且，体重污名并不受年龄、性别或体重本身的限制。它与众多负面健康结果密切相关，不仅会增加肥胖、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的患病风险，还会提高死亡率，即便考虑到身体质量指数（BMI）等因素，这种影响依然存在。同时，体重污名还会引发焦虑、抑郁、对身体不满、自卑等心理问题，甚至增加自杀风险。从行为角度看，它会导致人们过度饮食、出现饮食失调行为，还会使人避免进行体育活动，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进一步加重体重问题和污名化程度 。
二、研究目的与意义
鉴于体重污名的普遍存在及其严重危害，全球范围内都在积极开展预防和减少体重污名的研究，新的方法不断涌现。然而，以往的综述要么发表时间较早，要么局限于特定人群，无法全面反映当前的研究成果。因此，本次系统评价旨在综合评估针对所有人群（包括儿童）的减少体重偏见的策略，并为未来研究指明方向。
此外，体重污名有外部和内部两种表现形式。外部体重污名表现为言语辱骂、排斥、不平等对待等行为；内部化体重污名则是个体将社会对体重的刻板印象内化，导致负面的自我认知和自责。这两种形式都至关重要，本研究将分别对它们进行考察 。
三、研究方法
- 检索策略：本研究在 PROSPERO 平台进行了预注册（CRD42024591863），并严格按照系统评价和荟萃分析的首选报告项目（PRISMA）声明进行操作。两位作者（CW/WM）在多个数据库，如 PubMed/Medline、PsycINFO、Google Scholar 等进行全面检索，同时还查阅了相关文章和综述的参考文献列表。检索关键词包括 “anti - fat”“fat”“obesity”“weight” 等，通过布尔运算符进行组合检索，检索时间范围为数据库建立至 2024 年 10 月，且限定为英文文献 。
- 研究选择：本次综述仅纳入旨在减少体重污名的随机对照试验（RCTs）。具体纳入标准为：采用 RCT 设计、发表在科学期刊上、使用经过验证的定量测量方法评估体重污名（如 Anti - Fat Attitudes Questionnaire、Weight Bias Internalization Scale 等）、以英文发表。像综述研究、政策文件等没有原始数据的文献，以及论文、学位论文和会议摘要等均被排除在外。两位作者（CW/WM）独立对 38279 篇文章进行筛选，通过审查标题、摘要和全文来确定其是否符合纳入标准 。
- 数据提取：同样由两位作者（CW/WM）使用标准化的数据提取表独立评估文章并提取数据，内容涵盖研究和人群特征、干预细节及结果等。若出现分歧，则通过讨论并与资深作者（AJT）协商解决。之后，采用叙事综合法识别和分析反复出现的主题 。
- 质量评估：为降低覆盖偏倚风险，研究检索了多个数据库。在评估每项研究的偏倚风险时，使用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下属的国家心肺血液研究所开发的研究质量评估工具。由两位独立评估人员（CW 与 SP/CS）对每项研究进行评估，将其质量评为 “Poor”“Fair” 或 “Good”，若有分歧，同样通过讨论和咨询资深作者（AJT）来解决 。
四、研究结果
- 研究概况：在 38274 篇文章中，最终有 56 项 RCTs 符合纳入标准。这些研究的对象涵盖了不同人群，其中 22 项针对成年人群体，16 项针对大学生，15 项针对医疗保健和健康专业人员或学生，2 项针对儿童，1 项分别对大学生和成年人进行研究。研究质量方面，23 项被评为 “Poor”，21 项为 “Fair”，12 项为 “Good” 。
- 干预策略及效果
- 改变因果归因和降低可控性信念：部分研究认为，人们常错误地认为肥胖完全是由个人可控因素导致的，如懒惰、缺乏自律等。为纠正这种观念，15 篇文章向参与者展示了肥胖复杂成因的科学证据，包括遗传学、生物学和环境因素等。针对普通成年人的 9 项研究中，7 项报告成功降低了体重偏见，例如有的研究通过书面材料、教育视频或邀请肥胖者分享等方式进行干预。大学生群体中，3 项研究至少有部分改善，如阅读挑战肥胖可控性和谴责体重歧视文章的学生，其反脂肪态度有所降低。在医疗保健工作者或学生的 3 项研究中，也观察到体重偏见态度的改变 。然而，并非所有研究都取得了预期效果，像 Hilbert 的研究，参与者观看关于体重可控性的互动幻灯片后，与对照组相比，污名化态度并未改变；Berry 和 Myrne 使用 Obesity Canada 的短片，也未对显性或隐性偏见产生影响 。
- 体重包容倡议：这类倡议强调身体接纳、自我同情，以及促进健康和幸福，而不强调体重减轻。11 项研究采用了体重包容倡议，其中 7 项针对成年人，5 项聚焦女性。例如，Alleva 等人让参与者写下胖体型女性身体的能力，Cha 等人展示超重女性锻炼的照片，都有效降低了外部体重偏见。针对大学生的 3 项研究结果不一，Wilson 等人的干预使参与者反脂肪态度降低，且效果持续一个月；但 Lee 等人的慈爱冥想干预未能减少脂肪恐惧症偏见，Huelleman 等人的研究发现，参与自我友善和正念写作练习的参与者与其他对照组在内部化体重偏见上存在差异 。针对医疗保健学生的研究使用慈爱冥想，未发现与对照组在显性或隐性体重污名上的差异 。
- 诱导同理心：旨在诱导同理心的干预措施包括叙述、个人见证或沉浸式活动，帮助参与者理解体重污名对他人的情感和心理影响。两项针对外部体重污名的研究中，Rodriguez 等人让大学生穿胖 suit 体验生活，未显著降低反脂肪态度；Matharu 等人针对医疗保健学生的干预取得了部分成功，参与者反脂肪态度有所降低，但隐性体重偏见无差异 。
- 认知失调：根据 Festinger 的认知失调理论，当信念、态度和行为不一致时，会产生心理不适，促使人们调整信念和态度。3 项针对大学生的研究将认知失调作为预防体重污名的策略。其中两项研究针对外部体重偏见，一项研究发现认知失调干预降低了显性反脂肪态度，而社会共识干预无效果；另一项研究在一周随访时发现，干预参与者显性反脂肪态度降低，但隐性态度不变。Kramer 等人通过两项写作干预探索认知失调，两项干预都降低了显性反脂肪偏见，只有一项使隐性偏见降低 。
- 建立联系：旨在建立联系的干预措施强调共同的人性、价值观，以及与 “外群体” 个体的积极接触。6 项研究采用了此类干预，3 项针对成年人，如 Brochu 等人让参与者阅读关于美国体重相关问题的文章，强调共同身份，降低了体重偏见态度；Dunaev 等人让参与者想象与自信有吸引力的肥胖者互动，也降低了体重偏见 。针对大学生的 3 项研究也取得了一定效果，Koball 和 Carel 的研究中，直接与肥胖者互动的参与者体重偏见降低，且与肥胖者互动的行为意向增加；Turner 等人的两项研究让参与者想象与超重者的怀旧互动，使参与者对超重者的态度更积极 。
- 提供照顾肥胖个体的教育：3 项研究采用教育干预，旨在挑战围绕体重污名的刻板印象，提供基于证据的信息，并教授应对体重偏见的技巧。Hague 和 White 针对普通成年人的教育模块使参与者反脂肪态度降低，且效果持续六周 。Sherf - Dagan 等人针对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和学生的 15 分钟在线教育模块，在 30 天内降低了脂肪恐惧症态度；Oliver 等人针对医疗保健学生的较长教育干预，使参与者对肥胖个体的信念更积极，但态度无变化 。
- 综合多种方法：16 项研究采用了结合两种或更多策略的干预措施。针对成年人的 4 项研究中，Crerand 等人提供肥胖成因和自尊改善技巧的信息，使参与者在 20 周和 40 周时对肥胖的负面态度和信念减少；Gloor 和 Puhl 的研究未发现干预组与对照组的差异；Pearl 等人针对内化体重偏见的两项高质量研究，使参与者在不同时间点体重自我污名得到改善 。针对大学生和外部体重污名的 3 项研究效果不一，Burmeister 等人结合教育信息和同理心诱导，降低了参与者对肥胖个体的负面态度；Rosenbaum 的研究使参与者总体体重偏见降低，但在刻板印象相关态度和吸引力感知方面无差异；Harris 等人的干预未改变体重偏见态度 。大多数针对医疗保健和健康专业人员及学生的研究采用综合方法，部分研究取得了一定效果，如 Fogaca 等人的在线课程、Lopez - Lara 等人的教育课程、Sherf - Dagan 等人的多方面培训工具等都使参与者体重偏见态度降低或信念改善，但也有研究未发现差异 。Kreynin 等人的研究同时针对外部和内化体重偏见，使参与者在四周内减少了内化体重担忧和外部污名，但部分变化未持续 。
五、研究结论与展望
- 研究结论：许多体重污名干预措施取得了有前景的结果，93% 的研究显示干预组体重污名低于对照组。但由于报告偏倚，实际成功率可能被高估，因为无效或负面结果的研究更难发表 。与以往综述相比，建立联系和认知失调是新出现的干预策略，且多项研究通过组合策略或多阶段设计增强了干预效果，比单阶段研究更成功 。然而，目前研究仍存在诸多问题 。首先，研究质量方面，虽然随机对照干预允许进行因果推断并减少偏倚，但只有 21% 的研究被评为 “Good”，部分原因是报告中缺少随机化程序、参与者和研究人员的盲法、避免混杂干预以及功效分析等信息 。其次，现有文献过度依赖态度测量作为结果，在医疗保健等领域，改变专业人员的态度不一定能转化为更好的行为和患者结果，应扩展到更多领域的结果评估 。再者，许多研究缺乏纵向设计或随访评估，无法确定干预的长期效果，这是一个重大缺陷，因为短期有效的干预可能是资源浪费，而有些干预可能有延迟或变化的影响未被短期研究捕捉到 。此外，研究中使用的测量工具多样且不标准化，影响数据汇总和结果比较，应确定一种可靠有效的体重污名测量方法，适用于不同背景和人群 。最后，某些人群在当前研究中代表性不足，如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和儿童，尽管儿童在 9 - 11 岁就可能出现体重偏见，但现有干预对儿童效果有限，应探索更合适有效的策略 。同时，研究样本的种族 / 民族和社会经济多样性有限，且仅纳入英文文献可能引入偏倚，未来应关注不同文化背景下体重偏见的差异，特别是肥胖率快速上升的中低收入国家 。
- 展望未来研究方向：未来研究应致力于改进研究方法，提高研究质量，详细报告随机化程序、盲法、避免混杂因素和功效分析等信息。扩大研究范围，评估干预对不同领域结果的影响，如对管理者的干预可考察其在招聘和晋升中的体重偏见变化，学校干预可关注肥胖儿童的心理健康改善 。增加纵向研究和随访评估，确定干预效果的持久性，明确长期成功的影响因素 。统一测量工具，增强研究结果的可比性 。加强对不同人群，特别是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儿童、男性以及不同种族 / 民族和社会经济背景人群的研究，探索文化差异对体重污名的影响，为制定更有效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 。
通过不断完善和深入研究，有望在减少体重污名方面取得更大进展，为构建更公正、平等的社会环境，促进人们的健康和福祉做出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