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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一篇关于膜联蛋白 A2（ANXA2）在癌症中作用的综述。ANXA2 在肿瘤细胞凋亡、免疫逃逸和治疗耐药性方面意义重大。文中深入探讨其调节凋亡的机制、与肿瘤免疫的关联及作为治疗靶点的潜力，为癌症治疗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引言
膜联蛋白 A2（ANXA2）是一种钙离子依赖的磷脂结合蛋白，在多种生物学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细胞凋亡是哺乳动物体内清除异常细胞的重要机制，分为外源性（死亡受体介导）和内源性（线粒体介导）途径。肿瘤细胞中，凋亡相关通路常发生异常调节，导致肿瘤生长失控和治疗耐药。目前虽有研究涉及 ANXA2 在肿瘤进展中的作用，但缺乏对其抗凋亡效应、对凋亡应激信号的响应及与免疫逃逸关系的系统综述。本文将从活性氧（ROS）、自噬、DNA 损伤反应和糖代谢等角度，深入探讨 ANXA2 在调节肿瘤细胞凋亡中的作用机制，同时分析其与肿瘤免疫的联系，以及在肿瘤细胞治疗耐药中的潜在作用和作为治疗靶点的前景。
ANXA2 的调节和激活机制
ANXA2 的结构和正常生理功能
ANXA2 是膜联蛋白家族成员，分子量约 36kDa，由氨基末端可变结构域（N - 末端）和羧基末端核心结构域（C - 末端）组成。N - 末端包含多个结合活性位点，如磷酸化位点（Ser - 11、Ser - 25 和 Tyr - 23）、配体 - 蛋白质相互作用位点（如 p11（S100A10 片段）结合位点）、核输出信号（NES）和反应性半胱氨酸残基 Cys。这些位点经类固醇受体共激活剂（Src）家族丝氨酸和酪氨酸激酶磷酸化，参与调节 ANXA2 的亚细胞定位和信号传导。C - 末端由四个重复氨基酸序列形成弯曲结构，凸面含钙和磷脂结合位点，凹面含 F - 肌动蛋白、带负电荷磷脂、纤连蛋白、RNA 和肝素结合位点 。ANXA2 既能以单体形式存在，也能与 S100A10 蛋白结合形成异源四聚体（AIIt）。它在亚细胞定位、细胞增殖、凋亡、迁移、膜修复和免疫抑制等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其 C - 末端与带负电荷磷脂和肌动蛋白结合，在膜表面形成网络，促进膜形成、运输、内吞、外排和蛋白质招募 。
ANXA2 的激活机制
细胞应激时，ANXA2 表达水平会发生波动。在饥饿条件下，氨基酸和血清饥饿作为经典的自噬诱导刺激，会使 ANXA2 和自噬相关蛋白 LC3 - II 水平显著升高，敲低 ANXA2 会抑制饥饿诱导的自噬，表明细胞在饥饿时可能部分依赖自噬供能，且自噬受 ANXA2 水平调节。质膜损伤也会刺激 ANXA2 表达，肿瘤细胞穿越细胞外基质时，机械应力和氧化应激增加，导致质膜损伤风险上升，此时肿瘤细胞会通过过表达包括 ANXA2 在内的膜联蛋白来补偿，促进膜融合和伤口愈合。此外，肿瘤细胞中的 ANXA2 与预后和缺氧微环境相关，缺氧肿瘤微环境通过转录因子激活蛋白 - 1（AP - 1）和 TAR DNA 结合蛋白 43（TDP43）上调 circRNA（circADAMTS6）表达，circADAMTS6 以蛋白酶体依赖方式招募并稳定 ANXA2，维持其表达水平稳定。
ANXA2 蛋白的磷酸化及其在肿瘤进展中的作用
磷酸化是影响 ANXA2 功能的重要翻译后修饰。ANXA2 蛋白有三个主要磷酸化位点：Ser - 11、Ser - 25 和 Tyr - 23。虽然缺乏 ANXA2 Ser - 11 在体内磷酸化的直接证据，但体外研究表明，它作为蛋白激酶 C（PKC）底物被磷酸化后，会抑制 AIIt 形成，进而通过负反馈抑制纤维蛋白溶解 。ANXA2 Ser - 25 磷酸化主要与颗粒物质释放有关，在嗜铬细胞分泌过程中，PKC 使该位点磷酸化，促使细胞颗粒与细胞膜连接并释放。Tyr - 23 磷酸化在肿瘤发生发展中作用关键，一方面，它与 ANXA2 的核定位有关，如 p - 糖蛋白（P - gp）通过调节 ANXA2 Tyr - 23 磷酸化促进多药耐药乳腺癌细胞侵袭，且该过程受受体激活 C 激酶 1（RACK1）介导；另一方面，Tyr - 23 磷酸化还影响 ANXA2 的外分泌分泌，它促进 ANXA2 与脂筏稳定结合，阻止其与网格蛋白复合物相互作用，使其通过小窝介导的非网格蛋白依赖途径内吞，并运输到晚期内体和外泌体 。近年来研究发现，ANXA2 Tyr - 24 磷酸化也对其亚细胞定位和功能有重要影响，它既促进 ANXA2 在细胞核分布，又抑制其与细胞膜结合，这种抑制作用可被 S100A4 或 S100A10 结合恢复。ANXA2 的功能调节多通过多个磷酸化位点协同作用实现，使其能在不同细胞环境和应激条件下发挥多种功能。
ANXA2 对肿瘤细胞凋亡的调节
对凋亡相关基因的直接调节
P53 是一种 DNA 特异性结合的肿瘤抑制蛋白，可通过调节下游凋亡基因 p21、BAX 和 GADD45 的转录诱导细胞凋亡。正常细胞中，p53 高度泛素化，当受到缺氧、DNA 损伤和癌基因激活等内外应激时，其泛素化被抑制，凋亡相关蛋白转录增加，启动凋亡过程 。p53 启动子含有保守的 AP - 1 样元件 p53 因子 - 1（PF - 1）位点，可与 c - Jun 结合形成 c - Jun/p53 复合物，抑制 p53 转录。在顺铂耐药肿瘤细胞中，ANXA2 促进 c - Jun N - 末端激酶（JNK）磷酸化，p - JNK 诱导 c - Jun/p53 复合物形成，降低 p53 表达，抑制细胞凋亡 。
Sirtuin 6（SIRT6）是一种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NAD）依赖的去乙酰化酶，其乙酰化直接调节 ANXA2 表达。同时，SIRT6 蛋白水平受泛素蛋白连接酶 E3A（UBE3A）调控，UBE3A 使 SIRT6 高度保守的 Lys160 残基泛素化，导致其降解，且 UBE3A 还直接调节 p53 的泛素化水平，通过蛋白酶体降解 p53 抑制细胞凋亡 。
核因子 κB（NF - κB）信号通路也受 ANXA2 调节。NF - κB 复合物由异源二聚体组成，如 NF - κB1（p50/p105）/RelA（p65）复合物和 NF - κB2（p52/p100）/RelB 复合物。在静息状态下，NF - κB 抑制蛋白（IκB）与 NF - κB 结合，掩盖其核定位信号。缺氧或应激条件下，细胞内 ANXA2 上调，与 IκB 竞争结合 NF - κB 的 p50 或 RelA 亚基，促使 IκB - NF - κB 复合物分离，释放核定位信号，随后 ANXA2 与 p50/RelA 复合物转位到细胞核，促进 DNA 损伤相关基因和凋亡相关基因（如 Bcl - 2）转录，调节细胞凋亡和耐药性 。也有研究表明，ANXA2 可通过改变 p65 蛋白水平调节 NF - κB 通路 。
对肿瘤细胞凋亡的间接调节
- 降低活性氧水平：AIIt 通过 ANXA2 核心结构域与膜磷脂结合定位于质膜，参与多种细胞过程调节，包括细胞凋亡。凋亡是清除多余或异常细胞的重要机制，如在细胞密度较高时，顶端挤出的细胞会因物理应激（如 ROS 增加）发生凋亡 。ROS 是重要的凋亡诱导剂，可通过促进 p38 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p38MAPK）磷酸化诱导凋亡 。ANXA2 是新型氧化还原调节蛋白，可参与多种氧化还原循环反应调节细胞内 ROS 水平 。在癌细胞顶端细胞中，AIIt 在细胞膜侧积累，可通过降低 ROS 水平抑制 p38MAPK 磷酸化，阻止凋亡诱导。ANXA2 调节 ROS 水平的机制可能是：在氧化应激下，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 2（Prx2）通过 ANXA2 参与氧化还原反应，ANXA2 作为膜支架蛋白，使 Prx2 和信号转导及转录激活因子 3（STAT3）靠近，将氧化当量从 Prx2 转移到 STAT3，形成 STAT3 氧化产物，随后氧化的 STAT3 被硫氧还蛋白 - 1（Trx）氧化还原系统还原，还原的 STAT3 对谷胱甘肽合成至关重要，阻断 STAT3 会显著降低谷胱甘肽水平，增加 ROS 。此外，AIIt 还可直接发挥抗氧化作用，该作用可能依赖谷胱甘肽，谷胱甘肽作为重要抗氧化剂，可中和 ROS，保护细胞免受氧化应激损伤，AIIt 与谷胱甘肽形成混合二硫键，防止半胱氨酸残基不可逆氧化为亚磺酸或磺酸，且 AIIt 可在谷胱甘肽帮助下发挥抗氧化作用，随后通过谷氧还蛋白（Grxs）去谷胱甘肽化恢复活性 。
- 诱导细胞自噬抑制凋亡：自噬是细胞在饥饿时激活的重要降解机制，通过回收生物分子应对营养缺乏，其自噬体膜结构来源于内质网、高尔基体、线粒体和质膜等多个部位 。ANXA2 作为 Ca2 +依赖的磷脂结合蛋白，参与膜运输和融合相关生物学过程，在自噬调节中起重要作用 。质膜来源的吞噬体形成依赖自噬相关 16 样 +（Atg16L +）囊泡，ANXA2 促进质膜向内凹陷形成囊泡，并协调 Atg16L + 囊泡的同型融合，扩大吞噬泡，该过程可能由 ANXA2 与 S100 蛋白结合形成的异源四聚体复合物介导 。运输到循环内体后，吞噬泡与 Atg9 + 囊泡通过同型或异型融合生成吞噬体 。内质网应激时，ANXA2 向细胞膜定位增加，促进 Atg16L + 自噬体产生，增加自噬流 。但在顺铂耐药的骨肉瘤肿瘤样本和细胞系中，ANXA2 表达上调却与自噬受损有关 。这可能是因为 ANXA2 蛋白的空间定位影响其功能，细胞质中的 ANXA2 蛋白与转录因子 EB（TFEB）结合，阻止 TFEB 进入细胞核，TFEB 是驱动自噬和溶酶体基因表达的转录因子，阻断其入核会抑制自噬和溶酶体功能相关基因（ATG9B、LC3 和 p62）表达 。而在三阴性乳腺癌（TNBC）中，上调的 circEGFR 与 ANXA2 结合，促进 ANXA2 转位到质膜，使 TFEB 从 ANXA2 - TFEB 复合物中释放，导致 TFEB 核转位 。同样，内质网应激通过激活 STAT3 促进 SEC23A 转录，高表达的 SEC23A 与 ANXA2 蛋白相互作用，促进其质膜定位和 TFEB 核转位 。TFEB 通过调节溶酶体功能和自噬抵抗细胞凋亡 。此外，S100A10 与 ANXA2 相互作用也间接诱导自噬，二聚体 S100A10 与两个 ANXA2 分子结合形成 AIIt，一方面增加 ANXA2 对 Ca2 +的亲和力，促进其质膜转位，诱导自噬；另一方面防止 S100A10 被泛素依赖或非依赖的蛋白酶体快速降解，S100A10 可调节自噬起始因子 UNC51 样激酶 - 1（ULK1）定位到内质网 - 线粒体接触位点（MAMs），在 IFN - γ 刺激下诱导自噬 。ANXA2 还可通过调节自噬相关蛋白（Atg 蛋白）活性诱导自噬，Atg 蛋白激活通常涉及哺乳动物雷帕霉素靶蛋白复合物 1（mTORC1）抑制，mTORC1 是目前研究最多的自噬调节靶点 。饥饿诱导下，ANXA2 介导 Atg7 转录激活，增强自噬流，促进肿瘤细胞耐药 。有趣的是，抑制 mTORC1 组分 RPTOR/Raptor 后自噬无显著变化，而沉默 mTORC2 组分 RICTOR 后，ANXA2 和自噬水平显著降低，表明 ANXA2 在饥饿诱导的自噬中通过 mTORC2 途径而非 mTORC1 依赖途径介导自噬反应，且这种自噬可抑制化学诱导的细胞凋亡 。进一步研究发现，饥饿条件下，激活的 mTORC2 上调热休克蛋白家族 A（HSPA，HSP70）表达，形成的 HSPA - ANXA2 二元复合物使 ANXA2 具有抗蛋白水解能力，随后 ANXA2 促进热休克因子 1（HSF1）磷酸化和核转位，激活 ATG7 转录，增强其表达，最终导致 LC3B - II 产生增加 。同时，磷酸化的 HSF1 调节 RNA 结合蛋白 HuR，HuR 与 Rictor 3’ UTR 结合，增强翻译效率，刺激 mTORC2 激活，形成自噬诱导的正反馈环 。但也有研究表明 ANXA2 通过磷酸化 mTOR 负向调节自噬，说明 ANXA2 - mTOR 相互作用调节自噬波动 。ANXA2 通过自噬介导的凋亡抑制发挥促生存作用，在短暂应激下，这种保护性自噬可逆，但长期应激会通过 ANXA2 与磷酸化 mTOR 相互作用抑制自噬，防止过度自噬诱导的细胞凋亡，当应激超过临界阈值，该调节机制失效，导致自噬依赖的凋亡细胞死亡 。
- 促进糖酵解抑制凋亡：近年来，ANXA2 在代谢尤其是糖酵解中的潜在作用受到关注。有氧糖酵解是肿瘤细胞在正常氧条件下的生存策略，通过糖酵解途径而非氧化磷酸化产生 ATP，既能快速满足肿瘤细胞能量需求，又能增强其应激反应能力，赋予癌细胞抗凋亡特性 。一方面，癌细胞有氧糖酵解水平降低时，线粒体氧化磷酸化显著增加，产生大量 ROS，导致抗凋亡蛋白下调 ；另一方面，增加的有氧糖酵解直接影响抗凋亡和促凋亡蛋白水平 。因此，促进有氧糖酵解是肿瘤细胞抵抗凋亡的关键途径 。
mTOR 信号通路在调节有氧糖酵解中起关键作用 。在过表达 S100A10 的肿瘤细胞中，Src 介导的 ANXA2 磷酸化增加，可能与 S100A10 促进 ANXA2 转位到质膜有关 。磷酸化的 ANXA2（p - ANXA2）随后磷酸化 AKT/mTOR 信号通路，调节有氧糖酵解，抑制细胞凋亡 。但 ANXA2 本身无激酶结构域，其磷酸化 Akt 的机制可能是通过上调苏氨酸酪氨酸激酶（TTK）实现，在缺氧缺血性脑损伤细胞中，ANXA2 磷酸化促进 Akt 磷酸化，抑制线粒体依赖的凋亡途径 ，且敲低 ANXA2 抑制 Akt 磷酸化的作用可被 TTK 过表达逆转 。
有趣的是，有研究表明 ANXA2 激活可促进线粒体氧化磷酸化水平增加 ，这似乎与 ANXA2 促进有氧糖酵解的结论相矛盾。可能的解释是：增强的有氧糖酵解会增加乳酸产生，而内源性乳酸积累会阻碍 NAD+再生，限制有氧糖酵解持续进行 ；当氧化磷酸化增加时，NADH 通过电子传递链氧化为 NAD+，再生 NAD+，维持糖酵解 。此外，ANXA2 促进有氧糖酵解产生的大量乳酸，不仅是代谢废物，还可直接进入线粒体激活电子传递链（ETC），促进氧化磷酸化，同时也是丙酮酸的重要来源，进一步参与线粒体代谢 。这些研究表明 ANXA2 通过促进有氧糖酵解抑制 ROS 产生和细胞凋亡，但也可能促进氧化磷酸化，这可能是 ANXA2 促进有氧糖酵解过程的一部分，或是有氧糖酵解产生的乳酸的作用结果 。4. 介导 DNA 损伤反应和膜修复：正常生理条件下，基因毒性应激可诱导 ANXA2 核积累，有助于预防氧化性 DNA 损伤 。与对照组相比，ANXA2 敲除细胞在 H2O2处理后 DNA 修复灶明显更小 ，多种癌细胞中高表达的 ANXA2 与 DNA 修复相关 ，且 ANXA2 Tyr - 23 磷酸化在癌症耐药中起重要作用 ，该磷酸化与核定位密切相关，暗示 ANXA2 可能是 DNA 修复相关蛋白的潜在转录因子 。Yuning Qiu 等人的研究表明，细胞核中 ANXA2 磷酸化可显著激活 STAT3 信号通路，增强放疗后的 DNA 损伤修复，且该放疗抵抗机制可被 STAT3 通路抑制剂 WP1066 逆转，说明 STAT3 是 ANXA2 调节 DNA 损伤修复的重要途径 。有趣的是，基因毒性因子（包括 γ 射线、紫外线（UV）辐射、依托泊苷、六价铬和 H2O2）刺激后，ANXA2 单体在细胞核内迅速聚集 ，且核内聚集由 NES 失活介导，与 ANXA2 中 Cys - 8 残基氧化无关，这意味着核内聚集的 ANXA2 仍具有还原活性巯基（Cys -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