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改变：“无常接纳” 如何重塑长期使用阿亚瓦西卡者对死亡的认知

为探究阿亚瓦西卡（ayahuasca）对死亡相关心理过程的影响及潜在机制，研究人员对比长期使用者（54 人）与非使用者（53 人）的死亡处理差异。结果发现，ayahuasca 使用者死亡焦虑等更低、接纳度更高，“无常接纳” 起关键中介作用。这为理解死亡心理及相关干预提供新视角。

　　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话题，它像一团神秘的迷雾，笼罩着人类的心灵。从古至今，人们都在努力探寻与死亡相处的方式。在众多与死亡相关的研究中，阿亚瓦西卡这种含有 N，N - 二甲基色胺（DMT）和哈马碱的强效致幻剂，因其与死亡主题的紧密联系，引起了研究人员的关注。以往研究发现，阿亚瓦西卡体验中死亡相关主题频繁出现，比如个人死亡体验、与逝者 “接触” 等。然而，目前的研究存在诸多不足。一方面，多数研究仅依赖自我报告测量，难以触及无意识层面的死亡相关心理；另一方面，研究多聚焦单一指标，缺乏对 “死亡处理” 这一广泛概念的全面探索，且相关阿亚瓦西卡研究缺少对照组，存在潜在偏差。为了填补这些研究空白，来自以色列海法大学（University of Haifa）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意义重大的研究。
这项研究发表在《Psychopharmacology》杂志上，旨在全面比较长期阿亚瓦西卡使用者和非使用者在死亡处理方面的差异，探寻其中潜在的变化机制，并分析阿亚瓦西卡相关因素对这些机制的影响。研究人员通过社会媒体和个人关系招募了 54 名经验丰富的阿亚瓦西卡使用者（ayahuasca veterans）和 53 名匹配的非使用者（对照组）。在研究过程中，运用了多种研究方法。首先，采用问卷调查和行为评估相结合的方式，涵盖死亡焦虑量表（Death Anxiety Scale，DAS）、死亡行为问卷（Death Behaviors Questionnaire，DBQ）等多种工具，从情感、认知、行为和观念等多个维度评估死亡处理情况；其次，对可能的中介变量，如本体论来世信念、特质正念、无常意识和接纳等进行测量；最后，在阿亚瓦西卡使用者组内，探索阿亚瓦西卡使用习惯和急性主观体验与潜在中介变量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果令人瞩目。在参与者特征方面，除宗教信仰外，两组在人口统计学和心理病理学测量上无显著差异。阿亚瓦西卡使用者组中无人认为自己是 “宗教的”，而非使用者组中有 15.1% 持此观点；同时，阿亚瓦西卡使用者组有 10.4% 的人认为自己是 “其他”，非使用者组则没有。
在死亡处理的组间差异上，阿亚瓦西卡使用者表现出更低的死亡焦虑、更少的死亡回避行为、更低的死亡恐惧（包括外显和内隐）以及更高的死亡接纳。不过，在死亡想法可及性（Death Thoughts Accessibility，DTA）这一指标上，两组未发现差异，可能是由于地板效应，未来研究可改进测量方法。进一步分析发现，性别对死亡焦虑存在影响，女性的 DAS 得分普遍更高，但阿亚瓦西卡的使用似乎消除了这种性别差异，暗示阿亚瓦西卡对女性降低死亡焦虑可能有特殊益处。
在探索潜在中介变量时，研究发现，尽管本体论信念、无常意识和接纳、特质正念和人格等候选变量在两组间存在显著差异，但只有无常接纳显著介导了所有死亡处理组间差异，其他变量未起到中介作用。这表明，无常接纳在阿亚瓦西卡使用者和非使用者的死亡处理差异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此外，研究还对阿亚瓦西卡相关因素与无常接纳的关系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只有急性主观体验，如 “典型” 和 “最强” 的自我消解（ego dissolution）测量与无常接纳呈正相关，而阿亚瓦西卡的使用习惯，如终身使用次数、首次使用年龄等，与无常接纳并无关联。这意味着，阿亚瓦西卡仪式中的急性意识改变体验，可能是影响无常接纳水平的重要因素。
研究结论和讨论部分意义深远。该研究首次全面评估了阿亚瓦西卡使用者的死亡处理情况，证实了长期阿亚瓦西卡使用者拥有更 “放松” 的死亡处理系统。同时，研究表明改变本体论信念并非改变死亡态度的必要条件，无常接纳才是影响死亡处理差异的关键机制。这一发现为理解人类与死亡的心理互动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为未来的心理干预提供了新的方向。例如，在临终关怀等领域，或许可以通过促进无常接纳来帮助人们缓解对死亡的恐惧和焦虑。然而，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横断面研究设计无法确定因果关系、样本量相对较小、难以排除其他致幻剂的影响以及存在潜在的选择偏差等。尽管如此，这项研究依然为死亡处理和致幻剂影响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为后续研究指明了方向，有望推动相关领域的进一步发展，帮助更多人更好地面对生命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