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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聚焦社会规范强度与规范变化，整合宏观（如松紧理论）和微观视角研究。探讨规范强度成因，发现威胁对不同类型规范影响不同；分析其后果，揭示与规范变化关系复杂。还指出研究局限，提出未来研究方向，为相关领域研究提供参考。
引言
社会规范在人们的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对人的约束力量存在差异。比如，穿着泳衣参加学术研讨会、违反多数国家禁食猫狗的食物禁忌，这些违背强规范的行为会让人感到羞愧、尴尬或厌恶；而像少坐飞机、使用可持续能源、多运动、多做慈善等弱规范，只是温和地引导人们的行为。
从微观角度来看，社会规范是群体在特定情境下对恰当行为的共同期望，经典测量方法是衡量通过惩罚等手段强制他人遵守规范的倾向，但这种方法存在问题，因为惩罚可能源于多种与规范强度无关的动机，且现实中高成本惩罚很少被使用。另一种直接测量微观规范强度的方法，是通过考察社会期望的一致性、准确性和特异性来量化，一致性指相关人群对社会期望的共识程度，准确性要求期望与群体行为和个人规范信念相符，特异性体现为社会可接受行为的范围大小，最强的规范在这三方面表现突出。
从宏观角度出发，社会规范强度可在不涉及具体行为的情况下进行概念化，松紧理论是其中有影响力的代表。该理论认为不同文化可依据社会规范的整体严格程度进行比较，将社会置于从紧到松的连续体上，紧社会有许多严格执行的规则，松社会规则少且执行宽松。宏观视角是从社会层面整体研究规范，而不是针对具体规范。
宏观和微观视角相互补充，整合两者有助于全面理解社会规范强度。接下来将基于此重新审视现有文献，探讨社会规范强度的成因及其对规范变化的影响。
什么导致社会规范变强？
宏观视角对社会规范强化的原因有直接解释。松紧理论指出，文化发展出强或弱规范主要取决于过去面临的生态和社会威胁，如疾病、战争、环境灾难等。威胁越多，对严格社会秩序和协调的需求就越大，社会规范也就越强；稳定的生活条件则会使社会规范变弱。许多社会学和进化心理学理论也持类似观点。
支持 “威胁假设” 的证据多来自宏观层面的横断面研究，这些研究表明国家或地区过去面临的灾难或威胁数量与社会规范的严格程度相关。近期采用微观视角的实验和重复横断面数据也为合作等特定规范的 “威胁假设” 提供了支持。
不过，一些研究结果却有所不同。在新冠疫情早期，Andrighetto 等人收集了 43 个国家多方面的社会规范强度数据，发现疫情期间社会整体规范严格程度（松紧度）略有下降，但与疫情相关的洗手规范显著加强，与疫情无关的规范如偷窃相关规范则变化不大。后续研究也得到类似结果，文化变量变化不大，但限制随地吐痰的规范明显增多。
综合来看，威胁与社会规范强度变化的关系在不同时间尺度和不同类型规范上有所不同。整体规范的聚合（如松紧度）强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与历史威胁相关；而与应对风险相关的特定规范，如实验中的合作规范和疫情期间的卫生规范，能快速响应威胁而变化。此外，社会面临威胁的多样性也可能影响规范强度，不同威胁引发的特定规范强度变化可能逐渐累积，进而改变宏观规范强度，这是未来研究的一个方向。
强社会规范有什么后果？
宏观规范强度与诸多社会、经济和政治因素相关，如政府威权主义、创新和经济增长等。现有文献多关注这些变量与规范强度的关系，而规范强度对规范变化动态也有重要影响。
通常认为，紧文化的规范更持久，对偏离行为惩罚严厉，有利于规范内化，使规范遵守更自动和稳定；松社会行为更容易改变，新规范更易出现，因为对偏离行为惩罚较少。部分研究证实强规范使行为更难改变，但也有研究发现规范强度与稳定性无关甚至呈相反关系，这表明规范变化与强度之间的关系较为复杂。
一种解释是，在松社会中，对行为的支持与行为采纳呈线性关系；而在紧社会中，两者呈 “S 曲线” 关系。松社会规范弱且执行不严格，行为变化依据成员偏好，所以呈线性；紧社会规范执行严格，潜在的早期采纳者因担心受罚而不敢行动，只有当支持人数足够多时，人们才会自由表达偏好。计算模型和相关研究支持这一观点，不过在紧社会中，规范变化阈值的具体情况受文化背景、网络结构和个体差异等因素影响，难以精确确定。
另外，松文化在规范违反方面也可能存在一定行为稳定性。当对规范违反的容忍达到一定程度，就可能形成禁止惩罚违规者的元规范（规范惩罚的规范），人们因担心干涉会受罚而容忍违规行为，这会阻碍新规范的形成。
开放性问题和关键未来研究方向
虽然社会规范强度在社会规范变化及众多领域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但目前缺乏有力的因果证据。例如，在规范强度的后果方面，很多变量与社会规范松紧度相关，但因果关系及方向尚不明确，这是现有研究的一大局限，也是未来研究需要突破的方向。
此外，宏观和微观视角虽用于研究社会规范强度，但两者的具体关联方式仍不清晰。比如，松紧度是特定规范的简单聚合，还是有独特的变化和发展方式？是否存在不能用特定规范强度聚合解释的松紧度特征？下面将重点探讨三个开放性问题。
变化机制
宏观视角理论认为威胁会强化社会规范，但在个体层面威胁如何导致严格遵守规则的微观机制尚不明确。有证据表明恐惧是重要因素，也有研究认为惩罚的不对称性可能促使规范强化。反之，强社会规范如何产生其预测的社会、政治和经济结果（如创新、政府威权主义等）的微观机制也有待研究。
威胁与紧密度之间的动态关系
新证据显示，宏观层面的规范强度（如紧社会和松社会的特征）对变化有一定抗性，而与威胁相关的特定规范能快速强化，这意味着整体规范聚合可能长期才会改变。然而，威胁过后规范强化的动态变化情况仍不清楚，强社会规范在威胁消失后是否会保持强度，不同类型规范是否存在差异？以新冠疫情为例，疫情期间问候规范（如用碰拳代替握手）变化明显，但疫情后很多地方又恢复到疫情前的行为；而远程办公在疫情期间兴起，在疾病威胁降低后仍具有一定持续性。
同时，特定规范强化如何转化为整体规范聚合的强化也不清楚。有研究提出特定规范的 “分层” 积累模式，即特定威胁强化特定规范，长期积累形成强的整体规范。此外，威胁还可能影响规范违反应对方式的元规范强度，疫情对社交距离相关规范和元规范的影响不同，这种差异可能引发尚未探索的动态变化。
规范强度的最佳平衡点
近期研究关注社会规范在适应不确定和变化的外部条件时，其强度的最佳状态。在很多社会、环境和健康问题中，解决问题需要形成能适应变化的动态社会规范。例如新冠疫情期间，需要发展新的社会规范来维持预防行为，但对这些规范的遵守需求随疫情风险（如传染率和死亡率）变化而变化。规范过强在外部条件变化时可能变得低效或不适当，过弱则无法促进社会协调，因此社会规范可能需要处于既不太紧也不太松的最佳平衡点。处于该平衡点的规范应具有足够的灵活性，在需要时能变强，条件改善时能改变，必要时还能再次收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