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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可持续发展面临碎片化挑战，如何催化系统性变革尚不明确。本文中，研究人员整合多学科理论与 60 个全球案例，提出 9 个驱动可持续转型的 “切入点” 框架，涵盖动力构建、路径导航和实践落地，为政策设计和跨案例知识交换提供新工具，助力协调多元可持续发展议程。
论文解读
研究背景与意义
在地球边界内实现包容性人类发展是当前最紧迫的全球性挑战之一。以化石能源、工业化农业和资源过度开采为特征的线性发展模式，正引发气候变化、社会不平等和生态破坏等连锁危机。尽管国际社会已提出可持续转型（Transition）和变革（Transformation）的目标 —— 如联合国气候报告强调加速转型、粮食系统峰会聚焦科技创新 —— 但现有研究和实践中，不同学科、部门和尺度的知识体系相互割裂，导致无法有效识别和比较系统性变革的启动与维持机制。例如，社会技术系统研究关注新兴创新的推广，而治理文献则聚焦权力与制度的作用，这种碎片化限制了跨领域协同行动。
为填补这一空白，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CSIRO）等机构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跨学科研究，旨在整合理论与实证证据，提出一套统一的分析框架。该研究成果发表于《One Earth》，通过构建 “切入点”（Entry Points）模型，为理解和推动可持续变革提供了跨尺度、跨部门的整合视角，有望增强决策者设计连贯政策的能力，并促进不同案例间的知识共享。
研究方法
研究团队采用概念合成（Concept Synthesis）方法，对 60 个全球案例进行定性分析。这些案例覆盖七大洲，涉及地方、国家和全球三个尺度，聚焦农业与食品、能源与气候、正义与公平、可持续发展四大领域。通过内容编码和聚类分析，识别出理论驱动且实证支持的变革机制。具体步骤包括：
- 理论框架构建：基于 Scoones 等提出的结构性、系统性和赋能性变革理论，结合 K?hler 对社会技术转型的综述，提炼初始分析维度。
- 案例筛选与编码：通过混合检索（科学文献与灰色文献结合）收集案例，三位独立作者对案例中涉及的变革机制进行主观强度评分（0-2 分），标注具体例证。
- 主题聚类：将编码结果归纳为 9 个核心切入点，每个切入点包含 3 个子维度，形成层次化分析框架。
研究结果
研究识别出三大类共 9 个 “切入点”，分别聚焦变革动力构建、路径导航和实践落地：
一、动力构建类切入点
主流化新兴创新（Mainstream Emerging Innovation）
- 通过技术经济手段（如美国《通胀削减法案》的清洁能源税收激励）和行为激励（如气候教育推动低碳社会）加速创新扩散。
- 案例显示， participatory governance（参与式治理）在斯洛伐克上尼特拉煤区的零碳转型中，通过赋权社区提升创新采纳能力。
克服既有惯性（Overcome Incumbency）
- 针对制度与利益集团阻力，印尼通过《乡村法》改革预算分配体系，推动社区主导的可持续发展；意大利《国家复苏与韧性计划》则通过经济结构改革打破官僚壁垒。
- 需警惕转型对弱势群体的冲击，如印度煤炭淘汰计划中通过补偿和生计替代方案应对失业风险。
利用正向压力（Leverage Positive Pressures）
- 依托国际承诺（如《巴黎协定》）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如《2050 年生物多样性愿景》）形成变革推力。英国 2030 年减排目标为净零转型提供政策窗口，埃塞俄比亚基于 SDGs 和非盟《2063 年议程》制定经济转型路径。
二、路径导航类切入点
考量多部门动态（Account for Multisector Dynamics）
- 采用系统思维分析部门间联动，如澳大利亚《食品系统路线图》整合农业、制造业与供应链，减少粮食系统转型中的负向权衡。
- 德国 - 中国能源合作项目通过跨部门耦合（Sector Coupling），在农村地区实现能源自给与生态保护协同。
展望韧性未来（Envision Resilient Futures）
- 运用情景分析（如 IMAGE 模型模拟 1.5℃目标下的负排放技术需求）和风险预判（如肯尼亚气候融资计划增强社区抗灾能力）应对不确定性。
- 澳大利亚拉特罗布谷能源转型中，通过多部门路径设计（工人转岗、供应链转型）缓冲煤矿关闭的经济冲击，逐步构建多元化产业结构。
纳入人与地域（Include People and Places）
- 强调地方情境与社会差异，孟加拉国通过 “全社会参与” 模式评估 SDGs 进展，印尼 “公正农村转型” 为小农提供贷款和长期采购协议，缓解边缘化群体的参与障碍。
- 需警惕 “权力攫取” 风险，如联合国粮食系统峰会暴露的制度性排斥问题，需通过包容性治理机制保障多元声音。
三、实践落地类切入点
验证路径实用性（Demonstrate Pathway Practicality）
- 通过试点实验（如美国 Transition US 支持的社区实验室）和路线图开发（如加拿大可持续金融分类框架）降低实施风险。墨西哥《气候变化中期战略》设立联邦级机构，协调跨层级治理行动。
赋能变革主体（Enable Agency of Change）
- 以公平为核心，欧盟《从农场到餐桌战略》通过 “公正转型基金” 补偿受影响群体，尼日利亚农业与石油部门转型中强调工人社会保障的全国 - 行业协同响应。
- 印尼社区驱动发展项目（PNPM-Mandiri）通过村民自主决策和能力建设，将减贫项目转化为制度性政策（《乡村法》），实现基层赋权。
构建变革性治理（Build Transformative Governance）
- 整合现有制度与适应性结构，澳大利亚拉特罗布谷转型中依托《区域复兴战略》，结合透明决策与社区参与，推动煤矿区生态修复与经济多元化。
- 跨学科合作与分权治理成为关键，如墨西哥设立联邦气候政策机构，协调中央与地方行动，应对政策碎片化挑战。
结论与讨论
研究表明，可持续转型需综合运用多元切入点，而非依赖单一策略。例如，美国《通胀削减法案》通过 “主流化创新 + 克服惯性 + 利用正向压力” 组合，既推动清洁能源技术扩散，又通过立法破除化石能源利益壁垒，同时对接国际减排承诺，形成变革合力。而印尼社区治理案例则显示，“纳入人与地域 + 赋能主体 + 变革性治理” 的联动，是将基层实践转化为制度创新的核心路径。
值得注意的是，正义与公平贯穿所有切入点，但实现路径复杂且依赖情境。例如，在资源分配中需平衡 “程序公平”（如参与式决策）与 “结果公平”（如补偿机制），而殖民历史和权力结构可能加剧实施难度。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索非西方理论框架（如原住民知识体系）与增长型经济模式的兼容问题，以及地缘政治动荡对转型进程的影响。
该研究的突破性在于首次将多学科理论与全球案例整合为可操作的分析工具，为可持续发展领域提供了 “通用语言”。其意义不仅在于学术层面的知识整合，更在于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 “问题 - 工具” 映射清单 —— 例如，当面临制度阻力时可优先采用 “克服惯性” 相关策略，而在跨部门协同需求强烈的场景中，“多部门动态” 分析尤为重要。这种情境敏感型框架，有望推动可持续转型从理论探讨走向精准实践，助力全球向公平、韧性的可持续未来加速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