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为探讨神话如何助于理解能源转型中的权力关系并创造新能动性,研究人员基于荷兰能源转型背景,结合大规模调查(N=2500)与因果分层分析(CLA),发现当下神话缺乏角色榜样、忠诚对象及叙事主动权,为构建希望故事提供方向。
能源转型的进程中,人类对未来的叙事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以 "世界末日钟(Doomsday Clock)" 为例,这个象征人类对全球性灾难风险感知的隐喻,虽旨在警示气候危机的紧迫性,却因西方文化中对未来 "固定点" 的认知偏差,陷入无法有效激发积极行动的困境。IPCC 报告指出,尽管人类已意识到气候变化带来的广泛破坏,但政策制定者与公众在能源转型的未来愿景上存在深刻裂痕 —— 前者以理性规划主导,后者则基于生活经验形成截然不同的认知,这种 "未来叙事失配" 阻碍了向可持续未来的协同迈进。
在此背景下,荷兰研究人员 Simone Haarbosch 与 Mayo Dr. Liam 围绕 "神话如何揭示能源转型中的权力关系并催生多元主体能动性" 这一核心问题展开研究。他们的成果发表于《Futures》,试图通过文化分析与叙事解构,破解西方现代性对时间与未来的固化认知,为能源转型注入更具包容性的叙事框架。
研究采用混合方法:首先对荷兰北布拉班特省 1352 名受访者的开放式回答进行分析,这些回答聚焦能源公正视角下的荷兰能源转型态度。研究结合 "英雄之旅" 叙事模型与因果分层分析(Causal Layered Analysis, CLA)—— 一种由 Inayatullah 提出的 futures 研究方法,通过 "连祷层(Litany)"" 系统层(Systems)""世界观层(Worldview)"" 神话层(Mythology)" 四层解构,挖掘表面叙事下的深层文化假定。
4.1 "小红帽" 隐喻:信任危机与角色重构
在 "小红帽" 的叙事框架中,政府被比作伪装成祖母的狼,太阳能公司则以 "英雄" 之名行利益之实。调查显示,公众对政府绿色能源成本数据(如 2350 亿欧元的房屋改造预算争议)存在严重信任危机,这种 "信息失配" 导致个体陷入观望主义。抗议团体如 "反抗灭绝(XR)" 虽试图扮演 "引导者" 角色,却因立场偏狭难以构建共识。研究指出,重塑可信的社会角色(如超越政治与宗教的第三方中介)是弥合叙事裂痕的关键。
4.2 "灰姑娘" 困境:阶层分化与忠诚悖论
"灰姑娘" 的故事映射了中产阶级在能源转型中的双重困境:一方面,他们被视为 "应承担更多责任" 的群体,另一方面却目睹政策向弱势群体倾斜(如政府对失业者的补贴),滋生 "阶层歧视" 情绪。系统分析表明,能源转型的成本与收益分配不均,加剧了 "有产者" 与 "无产者" 的对立,中产阶级的积极性被 "搭便车" 心态消解。研究揭示,传统叙事中 "善良终将回报" 的逻辑,在现实权力结构中演变为忠诚与归属的博弈,亟需重构集体责任的叙事框架。
4.3 "皇帝的新衣" 迷思:绿色洗地与叙事霸权
"皇帝的新衣" 隐喻着能源领域的集体自欺:企业通过 "可持续旅行"" 绿色天然气 "等营销话术(即绿色洗地,Greenwashing)构建虚假共识,而认证机构为维护权威默许这种叙事。调查发现,公众对" 看不见的环保成效 "日益怀疑,却因担心被视为" 反进步 "而保持沉默。研究指出,现代性将时间简化为可测量的科学范畴,导致人们忽视自身在未来构建中的主体能动性,陷入" 数据崇拜 "与" 行动瘫痪 " 的循环。
研究结论指出,西方现代性的 "进步神话" 本质上是一种 "时间暴政",其线性时间观割裂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有机联系,导致能源转型陷入 "技术至上" 与 "个体主义" 的窠臼。当下神话叙事缺乏三大核心要素:可认同的角色榜样(如兼具科学权威与道德号召力的公众人物)、明确的忠诚对象(超越民族国家的生态共同体)、叙事主动权(公众参与未来愿景的共创)。
为突破这一困境,研究提出构建 "希望叙事" 的三大原则:
- 包容多对话(Polylogues):承认能源转型中多元利益相关者的复杂性,通过叙事融合而非对立来协调冲突;
- 直面叙事失配:揭露经济增长叙事与生态可持续的内在矛盾,建立多元价值评估体系;
- 构建共生归属:超越 "我们 vs 他们" 的二元对立,强调人类与生态系统的命运共同体属性。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其首次将神话学与 futures 研究结合,揭示了能源转型背后的文化认知壁垒。通过解构 "小红帽"" 灰姑娘 ""皇帝的新衣" 等经典叙事,研究为重塑公众参与机制、构建更具韧性的能源转型路径提供了文化批判工具与实践框架。在气候危机迫近的当下,唯有重构能够激发集体能动性的 "希望神话",才能打破现代性的认知牢笼,让能源转型真正成为多元主体共同书写的未来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