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谢组学揭示阿拉伯铁器时代首次使用药用植物骆驼蓬进行熏蒸的证据

研究人员通过代谢组学分析，在沙特阿拉伯Qurayyah遗址的铁器时代熏蒸器具中鉴定出药用植物骆驼蓬(Peganum harmala)的β-卡波林生物碱成分。这项研究首次提供了该植物在2700年前被用于熏蒸的放射性碳定年物质证据，揭示了古代阿拉伯社区利用当地药用植物资源进行医疗、卫生和可能的仪式活动的传统，为理解古代药理学实践和文化遗产保护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药用和致幻植物的使用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从史前时期开始，不同文化就通过观察和实践积累了丰富的植物药理知识。然而，与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埃及或中国等地区不同，阿拉伯半岛在古典希腊和伊斯兰时期之前的植物药用传统缺乏文字记载，主要依靠口耳相传，导致大量古代知识流失。特别是在阿拉伯半岛西北部的绿洲定居点，虽然考古发现了大量熏蒸器具，但对其实际使用情况知之甚少。

马克斯·普朗克人类历史科学研究所等机构的研究人员通过对沙特阿拉伯Qurayyah遗址出土的铁器时代熏蒸器具中有机残留物的分析，首次发现了药用植物骆驼蓬(Peganum harmala)被用于熏蒸的直接证据。这项发表在《Communications Biology》的研究不仅将阿拉伯半岛使用这种具有多重药理特性植物的历史追溯至2700年前，也是全球范围内经放射性碳定年的最古老骆驼蓬熏蒸证据。

研究团队采用高效液相色谱-串联质谱(HPLC-MS/MS)的多反应监测(MRM)技术，对从遗址不同区域出土的熏蒸器具内表面采集的有机残留物进行了靶向代谢组学分析。这种方法通过监测特定的前体离子和产物离子对，显著提高了对考古样品中低浓度复杂化合物的检测灵敏度和特异性。

研究结果显示，在来自居住区三个熏蒸器具的四个样品中，有三个检测到了骆驼蓬特有的β-卡波林生物碱——哈明(harmine)和哈曼(harmane)。这些化合物通过保留时间和多离子反应通道与标准品比对得到确认。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生物碱是骆驼蓬属植物的特征成分，而地理分布分析表明P. harmala是当地最可能的来源。样品中还检测到植物甾醇(如β-谷甾醇、豆甾醇等)，可能来自骆驼蓬种子油。另一个熏蒸器具的残留物则含有五环三萜类化合物(α-和β-香树脂醇)，提示可能使用了不同植物混合物。

从药理机制看，鉴定出的β-卡波林生物碱是可逆的单胺氧化酶A(MAO-A)抑制剂，能影响神经递质水平，产生从镇静到刺激的多种精神活性效应。剂量依赖性是这些化合物的显著特点：低剂量具有治疗作用，高剂量则可能引发幻觉甚至中毒。此外，骆驼蓬还具有抗菌、抗寄生虫、抗炎等多种生物活性。

考古背景分析显示，含有骆驼蓬残留的熏蒸器具均出自居住区而非墓葬，表明其使用更可能与日常生活而非仪式活动相关。结合传统医学记载，研究推测骆驼蓬熏蒸可能用于多种目的：治疗头痛、牙痛和关节炎等病痛；利用其抗菌特性进行空间消毒；或作为情绪调节剂改善心理健康。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其精神活性用途，但考虑到熏蒸方式与口服相比吸收效率较低，医疗和卫生用途的可能性更大。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首次提供了阿拉伯铁器时代使用当地药用植物进行熏蒸的直接证据；将人类利用骆驼蓬的历史明确追溯至2700年前；展示了古代社区如何通过实践掌握植物药理特性的智慧。研究还强调了对传统知识进行记录和保护的重要性，这些知识不仅具有文化遗产价值，也可能为现代药物开发提供线索。Barbara Huber、Marta Luciani等作者的工作为理解古代阿拉伯社会的医疗实践和日常生活开辟了新视角，也为后续研究其他地区植物药用传统提供了方法学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