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与框架对第三方惩罚与补偿选择的影响：基于眼动追踪与行为实验的多模态研究

本研究通过5项预注册实验(N=1157)探讨注意力分配与信息框架如何影响第三方对不公正行为的惩罚/补偿选择。眼动实验发现关注加害者收益会促进惩罚行为，外源性刺激增强加害者关注度时惩罚支出增加；行为实验证实存在"加害者偏好"，但当随机暴露于受害者信息时惩罚偏好消失。共情情感维度(affective empathy)会强化框架效应，为理解信息茧房形成机制及干预策略提供重要启示。

　　

在当今信息爆炸的时代，人们每天都会接触到大量关于社会不公事件的报道。面对这些事件，旁观者往往需要做出道德抉择：是应该惩罚加害者，还是补偿受害者？这种第三方干预行为不仅影响着个体的社会声誉，更关系到整个社会的公平正义体系。然而有趣的是，不同人在相同情境下可能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有些人更倾向于严惩违规者，有些人则更关注救助受害者。这种差异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心理机制？伦敦南岸大学的研究团队在《Cognition》发表的研究成果，首次通过多模态实验揭示了注意力分配与信息框架在第三方正义决策中的关键作用。

研究采用眼动追踪技术(eye-tracking)和行为实验相结合的方法，通过五个预注册实验(preregistered experiments)系统考察了1157名参与者的决策过程。实验设计基于改良的第三方正义游戏(Third-Party Justice Game, TPJG)，其中眼动实验采用实验室设备(EyeLink 1000)和在线平台(Gorilla)双验证模式，行为实验则通过Prolific平台招募具有英国人口代表性的样本。关键创新在于通过硬币/数字两种呈现方式操纵视觉显著性(visual saliency)，并首创"信息选择"范式区分自上而下(top-down)与自下而上(bottom-up)的注意机制。

实验1-2的眼动数据显示，当加害者收益以硬币堆形式呈现时，其视觉显著性显著高于数字呈现条件(β=0.12, p<0.001)。注视时间分析发现，参与者对加害者收益每多关注1%，选择惩罚的概率就增加56%(z=7.01)。这种"加害者偏好"(offender bias)在首次注视(first fixation)分析中得到进一步验证：硬币条件下首次注视加害者的比例显著更高(t(35)=4.89, d=0.82)。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视觉呈现方式不影响惩罚选择率，但会显著增加惩罚金额(β=0.06, p=0.01)，表明外源性注意(exogenous attention)主要影响惩罚强度而非类型选择。

实验3采用"信息自选"(top-down)范式，让参与者自主选择查看加害者或受害者信息。结果发现78%的试次中参与者选择揭露加害者信息，且这种选择使惩罚概率显著提高(OR=1.25)。更具启发性的是，当参与者"意外"选择查看受害者信息时，原有的惩罚偏好完全消失(t(284)=-0.71, p=0.475)。实验4-5通过"信息强制"(bottom-up)范式随机呈现单方信息，发现暴露于加害者信息使惩罚率比基线提高21%(t(291)=5.62)，而受害者信息则使惩罚率降低27%(t(291)=-6.58)，证实信息框架确实能改变个体偏好。

共情特质分析揭示，情感共情(affective empathy)会强化框架效应：当加害者信息呈现时，高情感共情者更倾向惩罚(est.=0.33, p=0.002)；受害者信息呈现时则更倾向补偿。认知共情(cognitive empathy)则显示出抑制惩罚选择的趋势(est.=-0.3, p<0.001)，这可能与其促进观点采择(perspective taking)能力有关。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首次证实：1)第三方正义决策中存在稳定的加害者注意偏好；2)这种偏好既受内源性动机(endogenous motivation)驱动，也可被外源性线索(exogenous cues)调节；3)简单的信息框架操纵就能显著改变惩罚倾向，为破解"信息茧房"(information bubble)提供了实验依据。在实际应用中，这些发现提示媒体在报道社会事件时，平衡呈现加害者与受害者信息可能有助于公众做出更全面的道德判断。研究采用的TPJG范式与眼动技术相结合的方法，也为未来道德决策研究提供了新的标准化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