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与碳密集型区域公正社会生态转型的临界尺度：基于多案例的中程社会变革理论

本研究针对煤炭与碳密集型区域（CCIRs）转型过程中社会生态临界点（SETPs）实证证据匮乏的问题，通过欧盟TIPPING+项目的19个区域案例研究，创新性提出"公正社会生态临界尺度（JSETS）"框架。该研究识别出5种过渡状态和4种临界尺度，揭示了触发因素与行动者在时空尺度和正义维度上的累积效应，为区域低碳公正转型提供了可操作的理论工具。

　　

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紧迫背景下，煤炭与碳密集型区域（CCIRs）的转型面临特殊挑战。这些区域不仅承载着传统能源产业的历史包袱，更面临着就业、经济结构和社会公平等多重压力。尽管现有研究提出了社会技术转型（STS）和社会生态系统（SES）等理论框架，但在解释区域尺度变革时仍存在明显不足。更关键的是，被寄予厚望的社会生态临界点（Social-Ecological Tipping Points， SETPs）概念虽日益受到关注，却缺乏实证验证，其启发价值亟待检验。

针对这一研究空白，由欧盟TIPPING+项目支持的跨国研究团队开展了开创性工作。研究人员通过对19个CCIRs案例的跨区域比较分析，提出了创新性的"公正社会生态临界尺度"（Just Social-Ecological Tipping Scales， JSETS）框架。这项发表在《Global Environmental Change》的研究突破了传统转型理论的局限，为理解区域尺度的系统性变革提供了新视角。

研究团队采用多方法融合的研究策略：首先通过欧盟资助的TIPPING+项目收集19个CCIRs案例数据；其次运用半结构化访谈（共278次）、参与者工作坊和实地观察等质性方法；再通过跨案例分析识别触发因素和行动者；最后开发编码网格系统评估各区域的过渡状态。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创新性地将正义维度（包括分配正义、程序正义、承认正义、修复正义和认知正义）纳入分析框架，为公正转型提供了操作性定义。

研究结果呈现出系统性发现。在过渡状态特征方面，JSETS框架识别出五个渐进状态：状态1（高碳主流无显著变化）、状态2（主流衰退与低碳系统发展）、状态3（低碳系统增长）、状态4（低碳系统强化）和状态5（转型公正区域）。通过分析19个区域案例，研究发现当前没有区域达到完全转型状态，但不同区域展现出明显的状态分化。例如阿尔伯塔（加拿大）和巴厘岛（印尼）等处于状态1，而格陵兰（丹麦）和巴尼亚卢卡（波黑）则已进入状态4。

在触发机制方面，研究识别出六类关键触发因素：集体愿景信号、政策变革、地缘政治权力转移、市场变化、技术革新和环境触发。这些因素与行动者互动产生累积效应，形成推动区域状态转变的"临界尺度"。值得注意的是，政策支持在状态转变中扮演核心角色——状态2区域普遍受益于欧盟凝聚力基金等政策工具，而状态1区域则面临政策缺位或矛盾。

正义维度的分析揭示深刻洞见。研究发现，转型进程中的正义考量呈现递进特征：状态1区域几乎忽视正义问题；状态2开始关注分配正义和程序正义；状态3纳入承认正义和认知正义；状态4则实现多种正义维度的制度化。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原住民知识在格陵兰转型中的关键作用，展示了认知正义对系统强化的价值。

区域差异分析发现同一国家内可能出现显著分化。德国案例尤为典型：埃森（状态3）通过市政和社区协作推进绿色叙事，而杜伊斯堡（状态2）仍固守煤炭传统。这种差异突显地方能动性和治理能力的关键作用。研究还发现，转型时长与状态进展呈正相关，完全转型可能需要数十年积累，但政策干预可显著加速进程。

在理论贡献方面，JSETS框架创新性地整合了三个分析组件：触发因素与行动者的跨尺度分析、过渡状态特征描述，以及临界尺度的识别机制。这一框架不仅弥补了SETPs理论缺乏实证支持的缺陷，更通过引入正义维度，回应了传统转型理论对权力不平等问题的忽视。研究特别强调，转型不仅是技术经济过程，更是涉及多重正义考量的社会政治重构。

研究对政策实践具有重要启示。时间尺度分析表明，多数区域难以在2030年前自然过渡到转型状态，需要针对性干预。政策设计应当：针对不同状态区域制定差异化策略；强化地方能力建设和多方协作；将正义维度制度化；同时注意国际政策与地方行动的协同。研究建议建立"正义转型监测框架"，系统追踪各维度进展。

这项研究的局限在于未量化触发因素的强度影响，且数据截至于2023年。未来研究可拓展更多区域案例，开发量化评估工具，并追踪长期转型动态。随着气候危机加剧，JSETS框架为理解区域转型的复杂动力学提供了重要工具，其整合技术变革与社会正义的双重视角，为可持续转型研究开辟了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