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期间法国大学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医院获得性肺炎的流行病学变迁：2016-2022年多中心监测研究

本研究针对COVID-19大流行期间ICU内医院获得性肺炎(HAP)和呼吸机相关肺炎(VAP)发病率激增的问题，通过2016-2022年法国里昂大学医院两项ICU的前瞻性监测数据，揭示COVID-19患者HAP发病率较非COVID-19患者显著升高（2021年cIRR 2.34），且以肠杆菌科(Enterobacteriaceae)感染为主。研究为后疫情时代ICU感染防控提供了关键流行病学证据。

　　

在医疗资源高度紧张的重症监护病房(ICU)中，医院获得性肺炎(Hospital-Acquired Pneumonia, HAP)始终是威胁患者生命的隐形杀手。当COVID-19大流行席卷全球时，这个老问题被赋予了新的挑战——临床医生们惊讶地发现，插管治疗的COVID-19患者中，呼吸机相关肺炎(Ventilator-Acquired Pneumonia, VAP)的发生率竟高达45.4%，远超其他病毒性肺炎23-40%的水平。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类继发感染导致的30天死亡率可达46%。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了这种异常增长？是病毒本身对肺部的特殊破坏，还是大流行期间ICU超负荷运转的影响？法国里昂爱德华·埃里奥医院的研究团队通过长达7年的监测数据，揭开了这个谜团。

该研究团队选取了该院具有代表性的两个ICU（综合ICU和内科ICU），系统分析了2016至2022年每年第一季度的监测数据。研究采用REA-REZO国家监测网络的标准定义HAP/VAP病例，通过Poisson回归计算粗发病率比(cIRR)和调整后发病率比(aIRR)，并重点比较了COVID-19与非COVID-19患者的差异。纳入分析的1797例患者中，61.3%为男性，中位年龄67岁，这些基线特征保证了数据的代表性。

研究结果显示，COVID-19患者的HAP发病率呈现爆发式增长。2021年COVID-19患者的HAP发病密度高达37.8例/1000住院日，是非COVID-19患者(7.2例)的5倍；VAP发病率更达到惊人的65.6例/1000插管日。这种增长并非暂时现象——2022年虽然COVID-19患者比例降至24.1%，但其HAP发病率仍显著高于非COVID-19组(28.1 vs 11.8例/1000住院日)。多因素分析证实，即使调整了年龄、性别、ICU类型和SAPS II评分等混杂因素，2021年COVID-19患者的HAP风险仍是非COVID-19患者的2.26倍(aIRR)。

微生物学分析揭示了更令人警惕的趋势。在COVID-19患者中，42.4%的HAP病例由肠杆菌科细菌引起，其中38.7%对三代头孢菌素(C3G)耐药。2021年COVID-19患者肠杆菌科肺炎的发病密度达21.1例/1000住院日，而非COVID-19患者中几乎未见此类感染。铜绿假单胞菌(P. aeruginosa)和金黄色葡萄球菌(S. aureus)的感染率在两组间也存在显著差异。这些数据暗示，COVID-19可能创造了特别适合肠杆菌科细菌生长的肺部微环境。

研究还发现了COVID-19患者独特的临床特征。他们的中位插管时间长达18.4天，是非COVID-19患者的3倍；住院时间(LOS)也显著延长(2022年16.0 vs 7.8天)。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COVID-19患者的插管率(48%)反而低于非COVID-19组(68%)，这可能反映了临床医生当时更倾向于使用高流量鼻导管氧疗等无创通气策略。

在讨论部分，研究者排除了"ICU超负荷"这一常见解释。因为HAP/VAP的增长仅见于COVID-19患者，而非全ICU人群。他们更倾向认为，COVID-19特有的病理生理改变——如严重低氧血症、肺免疫防御功能紊乱、频繁俯卧位通气和糖皮质激素使用——共同创造了细菌感染的温床。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死亡病例分析显示，2021年69.2%的死亡COVID-19患者合并肺炎，其中55%由肠杆菌科引起；2022年这一比例虽降至30.8%，但全部由肠杆菌科导致。

这项发表在《Infection Prevention in Practice》的研究具有多重意义。首先，它证实COVID-19不仅是病毒性疾病，更会重塑细菌感染流行病学格局。其次，研究指出的肠杆菌科感染优势株现象，为ICU抗生素经验用药提供了重要参考。最后，长达7年的监测数据为后疫情时代感染控制提供了基准线。正如作者强调的，未来需要密切关注2023-2024年流感病毒再现是否会影响这一趋势，以及SARS-CoV-2是否会像流感一样呈现季节性流行特征。

这项研究的价值不仅在于揭示了现象，更在于提出了深层次问题：当新型呼吸道病毒大流行时，我们是否应该调整ICU的感染防控策略？如何平衡免疫调节治疗与继发感染风险？这些问题将继续指引着后续研究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