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推荐：
视觉错觉常被视为认知不可穿透性的典型例证。为探究认知是否影响感知，研究人员以卡尼萨错觉（Kanizsa illusion）为对象，通过 5 个实验（N=1148）发现语义启动可双向调节错觉感知概率，为认知穿透性（cognitive penetrability）提供实证支持。
在感知世界的过程中，我们究竟是被动接收外界信息，还是凭借内在知识主动构建认知？视觉错觉作为一类特殊的感知现象，长期以来被视为认知不可穿透性的 “铁证”—— 即便明知刺激的物理属性，感知仍会被误导，例如经典的卡尼萨错觉中，观察者会 “看到” 实际不存在的轮廓。然而，这一传统观点正面临挑战：当高阶认知过程与低阶感知相互作用时，错觉是否依然不可动摇？来自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Tel Aviv University）的研究团队围绕这一科学争议，展开了一系列实验，其成果发表于《Communications Psychology》，为理解认知与感知的动态关系开辟了新视角。
该研究采用行为实验方法，设计了 5 个实验（4 个预注册），共纳入 1148 名参与者。实验以卡尼萨错觉为模型，通过呈现与 “吃豆人”（Pac-Man）游戏语义相关或无关的启动刺激（包括图像、文字等），观察其对错觉感知的影响。研究主要技术方法包括：刺激呈现（如平板电脑或线上平台展示启动图片及错觉图形）、行为数据采集（记录参与者对是否感知到卡尼萨图形及其位置的判断）、统计分析（卡方检验、贝叶斯分析等），并通过控制组排除注意干扰等混淆因素。
实验 1-4：语义启动削弱卡尼萨错觉感知
实验 1 使用 “吃豆人” 游戏棋盘图像作为语义启动刺激，发现当卡尼萨三角形呈现时，接受语义启动的参与者报告 “看到三角形” 的比例（42.9%）显著低于非语义启动组（87.8%）。实验 2 通过无关图像（礼品盒）排除注意效应，结果显示启动刺激的语义相关性是关键：只有与 “吃豆人” 相关的启动才会降低错觉感知，无关图像无此效果。实验 3-4 进一步使用 “Pac-Man” 文字及其非单词变体（如 “Pal-Man”）验证，发现语义文字启动同样能显著降低错觉报告率（46.0%-40.8% vs. 88.2%-88.5%），表明语言符号可通过语义激活影响感知。
实验 5：语义启动增强卡尼萨错觉感知
为验证效应的双向性，实验 5 使用与错觉图形一致的语义启动词（“Triangle”）、不一致词（“Square”）及非单词。结果显示，一致词启动组正确检测错觉图形位置的准确率（50.0%）显著高于不一致组（24.1%）和非单词组（31%），表明语义信息不仅能抑制，还能促进错觉感知，取决于启动内容与错觉图形的语义关联性。
综合实验结果，研究证实语义启动可双向调节卡尼萨错觉的感知概率：与局部元素（如 “吃豆人” 角色）相关的语义激活会抑制整体轮廓的感知，而与整体图形（如 “三角形”）相关的语义则增强错觉。这一发现挑战了 “视觉错觉完全独立于认知” 的传统观点，为认知穿透性理论提供了直接证据，表明感知是自下而上（刺激驱动）与自上而下（认知驱动）过程的动态整合。
从理论层面看，该研究支持了预测编码（predictive coding）框架 —— 大脑通过内在模型预测外界刺激，语义启动可能激活了相关预测模板，从而调整对模糊刺激的解释。例如，“吃豆人” 启动使大脑倾向于将刺激解析为独立角色，而非构成整体轮廓的背景元素；“三角形” 启动则强化了对整体形状的预期。这一机制不仅解释了错觉的可塑性，也为理解文化、经验如何塑造感知提供了新范式，例如跨文化研究中不同群体对错觉的敏感性差异。
研究同时回应了认知穿透性争议中的方法论挑战。通过控制刺激呈现时间（800 ms）、排除低水平视觉差异、采用单试次设计避免需求效应，实验结果难以用注意偏差或后感知判断解释。尽管研究使用的刺激条件（如周边呈现、短暂暴露）可能增强了认知影响的敏感性，但恰恰揭示了在真实世界中，当刺激信息不完整时，认知自上而下的调节作用更为显著。
该研究的意义超越了理论范畴，其揭示的认知 - 感知交互机制，为理解神经精神疾病中的感知异常（如精神分裂症的错觉症状）提供了启示，也为干预技术开发（如通过语义线索调控感知偏差）奠定了基础。正如预测编码理论所强调的，大脑并非被动的信号处理器，而是不断基于知识构建 “现实幻觉” 的预测机器，而这项研究正是这一动态过程的生动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