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医疗机构中多药耐药菌携带者照护的道德困境：一项聚焦医护人员心理冲突的质性研究

本研究针对多药耐药菌(MDRO)防控中感染预防措施(IPC)引发的道德困境，通过访谈荷兰2家医院和3家养老院的29名医护人员(HCPs)，首次系统揭示四大核心矛盾：防控传播与患者福祉的权衡、时间分配公平性、职业暴露担忧及防护装备(PPE)环境代价。研究为优化MDRO携带者照护提供了伦理决策框架，填补了非疫情常态下医疗道德冲突的研究空白。

　　

在抗生素耐药性(AMR)成为全球健康威胁的背景下，多药耐药菌(MDRO)携带者的照护面临特殊挑战。虽然感染预防措施(IPC)如隔离和使用个人防护装备(PPE)能有效遏制传播，但这些措施往往与"以患者为中心"的照护理念产生冲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现有研究多聚焦疫情爆发期的道德困境，而对常规医疗环境中MDRO照护的持续性伦理挑战关注不足。更关键的是，作为MDRO防控重要阵地的养老院，其长期照护特性带来的独特伦理问题长期被学界忽视。

荷兰医疗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通过半结构化访谈29名来自2家医院和3家养老院的医护人员(HCPs)，采用ATLAS.ti软件支持的双编码主题分析法，首次系统揭示了MDRO照护中的四大道德困境。论文发表于《American Journal of Infection Control》，为平衡感染防控与人文关怀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研究主要采用质性研究方法，通过目的性抽样确保医院与养老院场景的均衡代表，并严格遵循COREQ报告规范。

研究结果呈现四大核心发现：

《预防传播vs.携带者福祉》显示，PPE的使用严重阻碍医患沟通，特别是对痴呆患者和临终关怀场景。一位养老院护士坦言："当家属抱怨我们隔离过度时，必须反复解释MRSA传播风险与患者社交需求的矛盾"。医院环境中，78%的受访者承认很少与患者讨论隔离体验。

《时间分配困境》揭示，所有HCPs都面临隔离患者照护耗时与整体护理公平性的矛盾。一位外科专家坦言："当时间紧迫时，我会优先处理非隔离患者，因为进出隔离室需要额外5分钟穿脱PPE"。这种时间经济学导致隔离患者获得护理的频次显著降低。

《职业安全忧虑》方面，尽管荷兰MRSA携带率仅2-4%，但多数HCPs仍对防护效果存疑。值得注意的是，养老院PPE短缺问题比医院更突出，迫使医护人员在自身安全与照护义务间艰难抉择。

《PPE环境代价》是研究中最出人意料的发现。部分HCPs会产生"生态负罪感"，如一位护士所述："每次因遗忘物品重复穿脱PPE时，我都为浪费资源自责"。这种将环境伦理纳入临床决策的现象，在既往研究中极少被关注。

讨论部分指出，这些困境本质源于两种不确定性：对传播风险的实证不确定性和对价值排序的规范不确定性。研究创新性地将护理伦理学中的"道德困境痛苦"理论应用于IPC领域，提出组织支持对缓解HCPs道德压力的关键作用。特别强调养老院作为"患者家园"的特殊性，其长期照护性质使得福祉与防控的平衡更具挑战。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首先，证实MDRO照护中的道德冲突具有持续性，不同于疫情等短期危机；其次，揭示时间压力等系统因素可能加剧健康不平等；最后，提出环境可持续性已成为现代医疗的新伦理维度。研究者建议医疗机构应建立常态化的道德案例讨论机制，并为HCPs提供定制化的IPC培训，以减轻其认知负荷。这些发现对高MDRO流行地区的医疗管理具有重要借鉴价值，也为后疫情时代的感染防控伦理研究开辟了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