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城市网络在地方气候治理中的功能是什么？——跨区域互动中的学习、塑造与引导

这篇综述系统探讨了城市网络（如C40、ICLEI等）在气候治理中的三大核心功能：促进知识共享（学习）、重塑地方政策框架（塑造）以及影响多层级治理议程（引导）。文章通过分析全球案例（如C40气候预算计划在奥斯陆和孟买的推广），揭示了网络如何通过最佳实践（best practices）传播、政策协调（orchestration）和政治游说推动城市低碳转型，同时指出权力不对称和南北差异对网络效能的制约。

　　

城市网络在气候治理中的三重奏

城市网络的角色演进

从20世纪90年代的区域性先驱城市交流平台，到如今覆盖全球四分之一城市人口的治理枢纽，城市网络（如C40、ICLEI、EUROCITIES）已成为气候行动的关键推手。这些网络最初聚焦减排（mitigation），现已扩展至气候适应（adaptation），通过结构化知识共享推动成员城市突破治理瓶颈。例如，C40的“气候预算计划”将奥斯陆的创新财政工具复制到巴塞罗那、纽约等12个城市，通过定期研讨会实现政策移植（policy transfer）。

学习：知识流动的实验室

城市网络最显著的功能是搭建知识交换的“脚手架”。其学习机制包含三个层次：

1. 工具性学习：通过标准化报告（如ICLEI的温室气体清单工具）提供可直接应用的模板；
2. 经验性学习：欧盟市长盟约（CoM）中建立的“城市对子”系统，让鹿特丹与贝尔格莱德官员通过双边会议交流交通减排经验；
3. 社会性学习：如C40的“城市解决方案平台”将气候数据转化为可视化叙事，帮助决策者理解复杂系统的关联性。
   但学习效果受制于城市禀赋差异——孟买市政官员指出，北欧城市的低碳供热方案难以直接移植至高密度亚洲城市。

塑造：政策落地的隐形推手

网络通过“软性规制”重塑地方治理架构：

• 制度内化：100韧性城市（100RC）网络推动成员城市设立首席韧性官职位，将气候议题纳入部门考核；
• 政治赋能：墨西哥城官员利用C40的全球影响力，争取国内财政对电动公交项目的支持；
• 框架竞争：学者发现ICLEI的“生态城市”标准与世界银行“低碳城市”指标在拉美城市引发政策框架的拉锯战。
  这种塑造力暗含风险——利马被迫采纳C40推崇的PPP模式（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却因私营部门主导削弱了社区参与。

引导：多层级治理的权力博弈

城市网络已成为气候政治的新兴行为体：

1. 资源分配：碳中性城市联盟（CNCA）的成员优先获得欧盟“地平线计划”资助，加剧了“马太效应”；
2. 议程设定：2025年联合国气候大会（COP30）将设立“城市日”，直接源于C40的游说活动；
3. 技术治理：EUROCITIES通过数据披露标准，倒逼非成员城市提升气候透明度。
   这种“自上而下”的引导引发争议——非洲城市联盟批评全球网络过度强调碳核算，忽视了本土适应的紧迫性。

转型困境与未来方向

当前城市网络面临三重张力：

• 标准化与本土化：柏林的气候中性路线图在开普敦遭遇水土不服；
• 精英主导与包容性：网络核心决策层中全球南方城市代表不足23%；
• 技术治理与政治过程：机器学习优化的交通方案常被地方利益集团搁置。
  未来研究需关注“网络中的网络”现象——如C40与全球市长盟约的竞争性协作如何影响城市气候行动的演化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