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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针对跨国配方奶粉行业过度营销 BMS 损害母婴健康的问题，以肯尼亚为案例，探讨其 2012 年 BMS 法案成功通过的政治动因。发现女性政治领袖联合男性盟友、借助政策窗口及国际支持是关键，为全球制定相关政策提供借鉴。
在全球范围内，母乳喂养被公认为是婴儿最佳的喂养方式，世界卫生组织（WHO）推荐在婴儿出生后一小时内开始母乳喂养，进行六个月的纯母乳喂养，并持续喂养至少两年。母乳喂养不仅能降低儿童常见疾病和营养不良的发生率，减少女性患糖尿病和生殖系统癌症的风险，还对可持续发展、缓解气候变化和保障儿童粮食安全具有重要意义。然而，跨国配方奶粉行业对母乳代用品（BMS）的过度营销，严重破坏了母乳喂养，尤其在全球南方国家，社会经济条件往往加剧了使用 BMS 带来的风险。尽管 1981 年世界卫生大会通过了《国际母乳代用品营销准则》，但截至 2022 年，全球仅有 32 个国家制定了与该准则 “基本一致” 的具有约束力的国家立法，跨国乳业公司的强大阻力使得各国在推进相关立法时困难重重。
为了深入探究如何克服跨国乳业公司的阻力，成功推动严格的 BMS 立法，德国拜罗伊特大学、悉尼大学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对肯尼亚 2012 年《母乳代用品法案》的成功通过展开了定性案例研究，相关研究成果发表在《Globalization and Health》上。
研究人员主要采用了归纳式过程追踪法，并结合个案内比较，对肯尼亚的政策过程进行分析。通过在 2023 至 2024 年间于内罗毕进行的三轮实地考察，开展了实物档案研究和面对面访谈。查阅的主要文件包括肯尼亚国家档案馆的档案文件、议会 Hansard 和监管文件等，还进行了 21 次半结构化关键知情人访谈，受访者来自相关政府机构、民间社会组织和学术界。
早期问题界定与倡导
20 世纪 70 年代，跨国 BMS 生产商进入肯尼亚市场后，BMS 营销广泛且激进，导致当地纯母乳喂养率低，出现 “商业性营养不良” 问题，甚至产生了描述瓶喂婴儿腹泻的术语 “chupa-itis”。以女性为主导的民间社会组织，如母乳喂养信息小组（BIG）和 Maendeleo ya Wanawake 组织（MYWO），在国际捐助者的支持下，成为倡导加强 BMS 营销监管的核心力量。BIG 成立于 1978 年，是非洲首个母乳喂养倡导组织，后加入国际婴儿食品行动网络（IBFAN），通过多种方式推动母乳喂养议程。1982 年，BIG 成功争取到 MYWO 的支持，MYWO 当时是肯尼亚 “最大且最具政治影响力的基层妇女组织”，其主席 Jane Kiano 为推动 BMS 立法投入了政治力量。
首次立法尝试
20 世纪 80 年代初，在《国际准则》通过后，BIG 和 MYWO 共同倡导在肯尼亚制定《肯尼亚准则》。尽管 1983 年《肯尼亚母乳代用品营销准则》作为自愿性标准获得通过，但由于 BMS 行业的强烈反对，尤其是雀巢公司在起草过程中的过度参与，该准则未能达到《国际准则》的标准，也缺乏明确的执行机制，首次立法尝试未能实现全面立法的目标。
立法兴趣的衰退
20 世纪 80 年代中期后，随着 BIG 和 MYWO 的核心人物离职以及资金短缺，加上肯尼亚总统 Daniel arap Moi 统治下的政治环境变化，BMS 立法问题在政治议程上逐渐消失。20 世纪 90 年代，肯尼亚 HIV 感染率上升，人们对母乳喂养传播 HIV 的担忧加剧，进一步降低了对 BMS 监管的政治优先级。
重新倡导与政策窗口开启
21 世纪初，在 IBFAN 举办的培训课程影响下，肯尼亚的母乳喂养倡导者重新燃起对 BMS 立法的兴趣。2002 年 Mwai Kibaki 当选总统后，更愿意支持女性政治领导力，任命女性担任卫生部门要职。2007 年南非一项关于纯母乳喂养对母婴 HIV 传播影响的新研究，促使卫生部重新审视 BMS 监管问题。2008 年大选后形成的联合政府带来了政治变化，2010 年新宪法的通过为 BMS 立法打开了政策窗口，包括人权条款的纳入和总检察长职位的更换。
法案的起草与议会辩论
2008 年，在 Terrie Wefwafwa 的领导下，肯尼亚开始起草 BMS 法案，该过程得到了 WHO 和 UNICEF 的支持。2010 年新宪法通过后，Beth Mugo 公开宣布计划制定 BMS 法规。2012 年 8 月，《母乳代用品（监管和控制）法案》提交国民议会，在议会辩论中面临跨国乳业公司的强烈反对，行业通过幕后游说试图削弱法案，但最终所有试图弱化法案的修正案均被否决，法案于 2012 年 9 月通过。
法案通过的支持来源
女性政治领导力是法案成功通过的核心因素。从 20 世纪 80 年代的民间组织到 21 世纪的政府部门，女性领袖如 Beth Mugo、Terrie Wefwafwa 以及肯尼亚妇女议会协会（KEWOPA）的成员们发挥了关键作用。男性盟友的支持也至关重要，总统 Mwai Kibaki 不仅任命女性担任要职，还最终签署法案，其他男性内阁成员和议员也为法案通过提供了支持。此外，跨国倡导网络如 IBFAN、UNICEF 和 WHO 提供了技术支持和培训，助力了法案的制定和推动。
克服反对意见
为了减少行业影响，法案的议会支持者利用 2010 年宪法实施初期公共参与程序尚未明确的机会，绕过正式的公共参与要求，限制了行业在立法过程中的介入。尽管全球改善营养联盟（GAIN）在法案通过后试图游说政府阻止签署，但未成功。
研究表明，肯尼亚 2012 年 BMS 法案的成功通过，凸显了女性政治领导力在对抗跨国乳业公司政治影响力方面的重要作用。女性领导者通过在不同政治职位上的努力，战略性地利用政策窗口和招募男性盟友，能够有效推动严格的 BMS 立法。这一案例为全球其他国家制定和实施 BMS 立法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表明通过女性领导力、男性盟友支持、跨国网络协作和把握政策机会，有可能克服跨国企业的阻力，保护和促进母乳喂养，改善母婴健康和公共卫生状况。该研究也为进一步研究如何在全球范围内推动符合《国际准则》的 BMS 立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和实践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