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扩张对土耳其女性生育行为的影响：基于工具变量法的因果分析

本研究针对教育内生性问题，利用1983-2000年土耳其高校扩张政策作为准自然实验，通过工具变量法(IV)和空间加权模型(W-IV/KD-IV)，揭示女性高等教育对生育数量、无子女概率的因果效应。研究发现每增加1年教育使生育数减少0.28个，推迟初育年龄0.77年，并通过劳动力市场、婚姻匹配和避孕使用等多重机制产生影响，为发展中国家教育政策与人口转型提供实证依据。

　　

在发展中国家，女性教育水平与生育率下降的关联性长期存在"相关不等于因果"的争议。土耳其作为典型伊斯兰国家，其独特的文化背景使得传统性别角色与教育扩张政策产生复杂交互——保守家庭往往禁止女儿异地求学，导致教育机会存在显著地域差异。1997年义务教育改革与2002年民法修订（婚龄从15岁提高到18岁）的政策叠加，更使早期研究面临内生性质疑。为此，Badi H. Baltagi和Haci M. Karatas团队创新性地利用1983-2000年间土耳其公立大学从27所激增至53所的历史性扩张，构建了包含空间权重(W-IV)和高斯核密度(KD-IV)的工具变量体系，在规避政策混杂因素的同时，首次系统量化了高等教育对女性生育行为的因果效应。

研究采用2008-2018年土耳其人口健康调查(TDHS)数据，聚焦1966-1983年出生、17岁时面临高校扩张政策的女性队列。通过计算"大学席位/18-24岁人口数"构建省级教育可及性指标，并引入逆距离空间权重（100km阈值）和核密度加权(KD-IV)方法，捕捉跨省通学的教育溢出效应。控制NUTS1大区与出生年交互固定效应后，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进行因果推断。

【研究结果】

1. 教育对生育的因果效应
   工具变量回归显示：每增加1年教育使总生育数减少0.28-0.30个（p<0.01），40岁时无子女概率提升1.6-2.2个百分点。空间加权模型(W-IV)证实，邻近省份大学扩张同样显著影响教育获得（系数0.36，p<0.05），凸显地理可达性的关键作用。

2. 生育时机推迟机制
   初育年龄随教育程度显著推迟0.77-0.80年（p<0.01）。分年龄段分析发现，教育使15-19岁生育概率降低4.1个百分点，同时使25-29岁生育概率提升4.6个百分点，证实"监禁效应"(incarceration effect)与人力资本效应的双重作用。

3. 劳动力市场传导路径
   尽管教育未显著改变劳动参与率，但显著改善就业质量：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获得公共部门工作的概率提升6.3个百分点（p<0.01），服务行业就业率增加6个百分点，社会保险覆盖率提高10个百分点，印证了机会成本上升的理论假设。

4. 健康知识与婚姻市场
   教育使现代避孕措施使用率提升3.3个百分点（p<0.05），流产率无显著变化但流产风险降低2.9个百分点。婚姻市场呈现正向匹配：受教育女性更可能选择高学历配偶（丈夫教育年限增加0.94年），且婚龄推迟0.7年。

【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通过精巧的准自然实验设计，首次在发展中国家验证高等教育通过"监禁效应+人力资本"双通道降低生育率的理论假设。不同于西欧国家，土耳其语境下教育对劳动参与的"广延边际"影响有限，但通过改善就业质量、延迟婚育、促进避孕等"集约边际"变革，仍实现显著的生育抑制效果。方法论上创新的空间加权工具变量(W-IV/KD-IV)，有效解决了跨省教育资源共享的测量难题。

研究对正经历"教育扩张-生育转型"的发展中国家具有政策启示：在女性劳动参与率受文化约束的背景下，高等教育仍能通过非劳动市场渠道重塑生育决策。但需警惕伴随生育率快速下降（当前土耳其总和生育率已跌破更替水平）可能加剧的人口老龄化风险，建议配套实施育儿支持政策以平衡人口结构。论文发表于《Health Policy》的发现，为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性别平等"与"优质教育"的协同推进提供了微观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