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养殖水貂亚临床与长期SARS-CoV-2感染的肺部病理学特征及对疾病监测的启示

针对SARS-CoV-2在水貂养殖场的隐匿传播问题，丹麦哥本哈根大学团队通过组织病理学与免疫组化技术，首次系统揭示了无症状感染水貂的肺部存在急性弥漫性肺泡损伤、血栓形成等严重病变。该研究发表于《Acta Veterinaria Scandinavica》，指出现行监测体系可能低估疫情危害，为改进动物疫病防控策略提供了关键病理学依据。

　　

在COVID-19大流行席卷全球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哨兵物种"引起了科学家的高度关注——养殖水貂(Neogale vison)。这种毛皮动物不仅是除人类外感染SARS-CoV-2最广泛的物种，更因其独特的"双向传播"特性成为研究焦点。截至2024年11月，全球已有290个水貂养殖场报告疫情，其中丹麦作为曾经的全球最大貂皮生产国，在2020年被迫扑杀全部250万只种貂。令人担忧的是，现有监测主要依赖临床表现，而多项研究表明，水貂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沉默感染"。

丹麦哥本哈根大学兽医与动物科学系的Michelle Lauge Quaade团队在《Acta Veterinaria Scandinavica》发表的重要研究，首次系统揭示了SARS-CoV-2感染水貂的亚临床病理特征。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严谨的病例对照研究，纳入三组不同感染状态的水貂幼崽（无症状感染组SCS、临床发病组CS、康复组RS）和两组年龄匹配的对照（Con_July和Con_Nov）。通过整合组织病理学评分、特殊染色（马休猩红蓝染色显示纤维蛋白、Masson三色染色显示胶原）、免疫组化（SARS-CoV核衣壳蛋白、MAC387巨噬细胞标记、CD3/CD79淋巴细胞标记）以及病毒学检测（RT-qPCR和ELISA）等多维技术，构建了全面的病理评估体系。

组织病理学结果显示，所有感染组均存在显著肺部病变。临床发病组CS呈现最严重的急性弥漫性肺泡损伤(DAD)，93%病例出现肺泡间隔中性粒细胞浸润，62%存在血栓形成。令人意外的是，无症状感染组SCS中50%个体已出现血栓，50%存在支气管上皮损伤。康复组RS则表现出独特的II型肺泡上皮细胞增生（40%病例），提示修复过程。马休猩红蓝染色证实，血栓含有分层纤维蛋白和红细胞，这种"红白血栓"特征与人类COVID-19患者相似。

免疫组化分析在SCS和CS组呼吸上皮、肺泡壁及腔隙巨噬细胞中检测到SARS-CoV核衣壳蛋白，而康复组RS虽血清抗体阳性却无病毒抗原。更引人注目的是，研究首次描述了水貂肺部的"类支气管相关淋巴组织(BALT)"结构——在康复组60%和6月龄对照组27%的个体中，观察到由中央B细胞区（CD79⁺）和外周T细胞区（CD3⁺）构成的淋巴结节，这种结构在2月龄幼貂中完全缺失，提示其可能与年龄相关的免疫发育有关。

病毒学检测数据揭示了感染动态：临床发病组CS的咽喉拭子RT-qPCR全部阳性，而康复组RS虽PCR转阴但血清抗体100%阳性。值得注意的是，无症状感染组SCS中79%个体（11/14）的PCR阳性与组织病毒抗原定位高度一致，但仅7%产生抗体应答，这种"高病毒载量-低抗体反应"模式可能助长病毒持续传播。

这项研究颠覆了对水貂SARS-CoV-2感染的认知。首先，证实了亚临床感染的严重危害——无症状水貂已出现与人COVID-19重症相似的肺泡损伤和血栓形成，这解释了为何丹麦某些农场在"无异常死亡率"情况下仍暴发疫情。其次，揭示了现行监测体系的缺陷：基于临床症状和季度PCR检测的方案，可能遗漏持续存在的隐匿感染。更重要的是，发现水貂肺部具有独特的BALT样结构，为理解呼吸道免疫应答提供了新视角。

讨论部分特别强调了动物福利与公共卫生的双重意义。作者指出，水貂作为独居性动物常隐藏病痛，现行每日目视检查难以发现早期感染。考虑到水貂曾产生"Cluster 5"变异株并回传人类，研究建议加强生物安全措施，并将组织病理学纳入监测体系。这些发现不仅为改进养殖场管理提供了科学依据，也为理解SARS-CoV-2跨物种传播机制建立了重要动物模型。正如研究者强调："这些沉默的肺部损伤，是敲响动物健康与公共卫生的双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