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失能老人非正式照护的经济价值评估：基于离散选择实验的创新研究

为解决中国老龄化背景下非正式照护的经济补偿标准缺失问题，武汉大学等机构研究人员采用离散选择实验(DCE)和混合logit模型(MXL)，首次量化了中国照护者对日常护理、医疗护理和陪伴护理三类任务的补偿意愿(WTA)。研究发现照护者对日常护理估值最高(48.2元/小时)，并揭示性别、职业等群体偏好差异，为长期护理保险(LTCI)政策制定提供了差异化补偿方案的科学依据。

　　

随着中国老龄化进程加速，到2030年约四分之一人口将超过60岁，其中6900万老人面临失能或半失能状态。独生子女政策和城乡人口流动削弱了传统家庭养老体系，"空巢老人"现象日益突出。尽管中国护士密度仅为每千人3.18名（发达国家为9.97名），但受孝道文化影响，家庭照护仍是长期护理(LTC)的主要形式。现有长期护理保险(LTCI)试点中仅27个城市提供家庭照护补贴，日均补偿仅15元，远低于照护实际价值。这种政策与需求间的巨大落差，亟需科学评估非正式照护的经济价值。

武汉大学董辅礽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联合国内外多家机构，在《Health Economics Review》发表研究，首次运用离散选择实验(DCE)方法量化了中国非正式照护的经济价值。研究团队通过文献回顾和专家咨询确定核心属性：现金补偿（10-60元/小时）、日常护理、医疗护理和陪伴护理（均为3-21小时/周）。采用正交设计生成16组选择集，通过线上结合线下方式收集全国446份有效问卷，运用混合logit模型(MXL)分析数据，计算不同护理任务的补偿意愿(WTA)。

研究结果显示，19.5%受访者始终选择政府免费护理包，15.2%坚持选择现金补偿。三类护理任务中，日常护理估值最高（48.2元/小时，95%CI:35.96-60.45），医疗护理次之（42.69元/小时），陪伴护理最低（18.61元/小时）。补偿金额每增加10元，选择概率提升14%；护理时长从7增至14小时则使选择概率下降17.9%。通过交互模型发现：女性比男性更倾向选择护理包；农民和现任照护者更偏好现金补偿；已婚者对陪伴护理估值较低；西部地区居民对医疗护理重视度较低。

在方法学层面，研究创新性地将护理任务细分为三类进行独立估值，克服了既往研究笼统测算的局限。技术路线包含五个关键步骤：通过文献和专家访谈确定属性水平；设计包含情景模拟的问卷；采用SPSS进行正交实验设计；通过滚雪球抽样获取全国样本；应用MXL模型计算边际支付意愿。特别设置3-21小时/周的护理时长梯度，覆盖轻度至重度失能老人的照护需求。

结论部分强调，当前LTCI试点补贴标准（如安庆15元/天）显著低于照护者实际估值（日常护理48.2元/小时）。与国际比较发现，中国照护者WTA（13.26美元PPP）仍低于德国（16.72美元PPP）等发达国家，但远高于现行补偿。研究建议：建立差异化补偿机制，对农民等特殊群体提高补贴；将日常护理和医疗护理作为优先补偿项目；参照德国经验引入"喘息护理"等非现金支持。这些发现为正在全国推广的LTCI制度提供了关键循证依据，对缓解"一人失能、全家失衡"的社会困境具有重要政策意义。

讨论部分深入分析了文化因素对估值的影响：陪伴护理估值偏低源于孝道文化带来的情感回报；医疗护理估值低于日常护理，反映照护者对专业医疗服务的依赖。研究也承认样本年龄结构偏年轻（63%<35岁）的局限性，但亚组分析显示年轻照护者同样承受显著负担。作者建议未来研究纳入配偶/子女等照护关系维度，并探索WTP（支付意愿）与市场价格的比对，为建立更精确的补偿机制提供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