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为住院患者提供口腔护理的体验：一项聚焦医院获得性肺炎预防的质性研究

【编辑推荐】澳大利亚研究人员针对口腔护理在预防医院获得性肺炎(HAP)中的关键作用，通过质性探索性描述研究，揭示护士在ICU、肿瘤科等不同临床场景中的角色认知，发现时间/人力短缺、患者依从性差等主要障碍，提出通过患者教育、护士培训及领导力干预提升实践。该研究为HAPPEN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奠定理论基础，对降低非呼吸机相关HAP(NV-HAP)发生率具有重要临床意义。

　　

在抗生素耐药性(AMR)被世界卫生组织列为全球健康十大威胁的背景下，医院获得性肺炎(HAP)作为最常见的院内感染之一，每年导致大量患者延长住院时间、增加医疗费用甚至死亡。令人惊讶的是，这种致命感染竟与一个看似简单的护理行为密切相关——口腔护理。研究表明，30%的澳大利亚公立医院HAP病例与非呼吸机相关肺炎(NV-HAP)有关，而口腔卫生不良正是NV-HAP的主要风险因素。尽管口腔护理被列为基本护理项目，临床实践中却长期面临执行率低下的困境。这种矛盾现象背后，是护士对口腔护理认知的差异、人力资源的紧张，以及特殊患者群体（如痴呆患者）护理的复杂性共同作用的结果。

为深入探究这一矛盾，澳大利亚Hunter New England人类研究伦理委员会批准的研究团队开展了这项质性研究。作为HAPPEN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的前期工作，研究人员采用探索性描述设计，于2023年10-11月通过Zoom?平台对7名来自7所澳大利亚医院的注册护士进行半结构化焦点小组访谈。研究严格遵循质性研究报告标准(SRQR)，采用Braun和 Clarke主题分析法，由两名研究者独立编码后协同提炼主题。

护士角色认知的临床场景差异
研究发现护士对口腔护理的职责认知呈现显著科室特异性。在ICU等高风险科室，由于机械通气患者口腔护理与VAP预防直接相关，护士普遍将其视为核心职责；而在普通病房，超过半数参与者认为应归为患者自主行为。这种认知差异直接导致护理实践的割裂，一位工作30年的护士坦言："在人员短缺的普通病房，我们会优先处理S8管制药物而非口腔护理"。

三重障碍：认知、资源与患者因素
分析揭示阻碍口腔护理实践的立体化障碍：

1. 认知缺口：尽管口腔护理是护理专业大一必修技能，多数护士不了解其与呼吸系统健康的关联。一位参与者提到："当我向资深护士解释这种关联时，她们表现得很惊讶"。
2. 系统性资源不足：所有参与者均指出迷你牙膏单次用量不足、牙科会诊缺失等问题。更严峻的是慢性人力短缺——某区域医院常态性每班次缺编2名护士，使口腔护理沦为"可舍弃项"。
3. 特殊患者护理困境：痴呆患者的"抗拒行为"被频繁提及，护士描述其为"需要10分钟后再次尝试的记忆短暂性拒绝"。值得注意的是，研究者发现护士多使用"依从性差"等标签化表述，反映出现有培训缺乏应对认知障碍患者的有效策略。

双轨赋能策略
研究提出创新性解决方案框架：

• 患者端：摒弃传统宣传册，采用TV提示、餐盘广告等"轻量化"教育；为入院患者配备含QR码的口腔护理包，建立"即时可见的护理预期"。
• 护士端：建议通过"午餐培训会"等非正式教育提升参与度，重点传播"每例NV-HAP与口腔护理的循证关联"数据。更关键的是发挥临床护理领导者(NUM/CNC)的示范作用，一位参与者强调："当护士长在晨会询问口腔护理完成情况时，这件事自然成为优先项"。

讨论与展望
该研究首次系统描绘了口腔护理实践在澳大利亚医院中的复杂生态，其价值在于突破既往定量研究的局限，通过护士叙事揭示制度性因素（如人力配置）如何通过微观决策影响感染防控。值得注意的是，研究者发现ICU与普通病房形成的"护理优先级文化差异"，这为HAPPEN试验的分层干预设计提供了依据。

研究同时暴露出医疗体系的结构性矛盾：当口腔护理仅作为"基础护理"而非"处方性预防措施"时，在资源受限情境下必然面临边缘化风险。这提示政策制定者需重新审视口腔护理在感染控制谱系中的定位，参考VAP bundle（集束化干预策略）模式，将NV-HAP预防纳入强制性护理质量指标。

该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样本代表性（7名护士/32报名者），但采用信息力量原则确保数据饱和。未来研究应拓展至患者视角，特别是考察痴呆患者对口腔护理的体验认知。随着HAPPEN试验的推进，这套源自临床前线的质性证据，或将成为改变全球医院口腔护理实践范式的重要基石。论文发表于《Infection, Disease》杂志，为临床护理与感染控制的交叉领域提供了方法学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