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审视马拉维农村地区患者持有健康护照的使用效果与临床价值

为解决马拉维农村地区纸质健康护照(HP)在医疗信息传递中的实际效用问题，研究人员通过定性访谈和病历分析，揭示了医疗记录质量低下、语言障碍和患者识字率低等系统性挑战。研究发现HP虽被医护人员视为重要信息载体，但患者仅将其视为就医凭证，且记录存在大量缩写和字迹潦草问题。该研究为低收入国家改善患者持有医疗记录系统提供了关键证据，对提升医疗信息连续性和患者参与度具有重要启示意义。论文发表于《BMC Health Services Research》。

　　

在非洲国家马拉维，一种被称为"健康护照"(Health Passport, HP)的纸质病历本已使用了25年。这种巴掌大小的册子承载着重要的医疗使命——作为连接偏远地区医疗服务的纽带，记录着每位患者的就诊历史、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然而现实情况却令人担忧：字迹潦草的英文病历、晦涩难懂的医学缩写、低识字率的患者群体，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横亘在医患之间的"信息鸿沟"。

这种状况引发了Malawi University of Business and Applied Sciences的研究人员Amelia Taylor和Paul Kazembe的深思。他们发现，尽管HP被设计为"去中心化的便携医疗信息系统"，但在实际使用中却存在严重偏差。医护人员将HP视为专业沟通工具，而患者仅把它当作就医的"通行证"。更令人担忧的是，病历记录质量参差不齐，充斥着只有内行才能看懂的缩写符号，如"ARI"代表急性呼吸道感染，"CTX"代表复方新诺明。在Zomba地区的农村诊所，这种情况尤为突出，直接影响到医疗质量和患者安全。

为系统评估HP的使用效果，研究团队采用定性研究方法，包括焦点小组讨论(Focus Group Discussion, FGD)和病历文档分析。他们招募了10名来自9个不同诊所的医疗从业者，包括临床医生、护士和实验室技术人员，这些参与者都具有5年以上工作经验。同时分析了61份HP样本页面的记录质量，重点考察症状描述、诊断记录和用药说明的完整性与可读性。

研究结果揭示了多方面问题。在"使用价值与理解"方面，HP记录存在严重的信息缺失。约80%的"一般病史"部分留白，重要信息如家族病史、过敏史等鲜有记录。医护人员坦言，面对每天长长的候诊队伍，他们不得不使用缩写来节省时间。病历中出现了50种不同类型的缩写，从药物剂量("TDS"表示每日三次)到诊断代码("URTI"表示上呼吸道感染)，形成了一个只有业内人士才能破解的"密码本"。

在"感知价值"方面，医患认知存在明显鸿沟。医护人员普遍认为HP是有价值的专业工具，但患者——尤其是文盲群体——往往将其视为就医的必要条件而非健康信息来源。研究记录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现象：有患者借用妻子的HP就诊；有人故意将HP留在家中以避免讨论治疗依从性问题；还有人同时持有多个HP，将抗逆转录病毒治疗(ART)相关的HP与其他医疗记录分开保存。

"语言与沟通障碍"成为影响HP效用的关键因素。所有HP记录均使用英文，而当地居民主要使用奇切瓦语(Chichewa)。更复杂的是，某些医学术语在方言中有完全不同的含义。例如在Nkhotakhota地区，"ntchofu"指疝气，而在标准奇切瓦语中却表示"导致恶心呕吐的胃部不适"。这种语言隔阂导致患者无法理解自己的诊断结果，医护人员也难以及时获取准确的症状描述。

研究还发现了"隐私问题"对HP使用的负面影响。开放式诊室设计使得敏感健康信息容易被他人听到，这抑制了患者分享完整病史的意愿。一位参与者描述道："当周围都是同村人时，没人愿意公开讨论HIV状况或妇科问题。"

在技术层面，HP与新兴电子健康记录(Electronic Health Record, EHR)系统的衔接也面临挑战。由于HP记录不完整，从纸质记录向数字化过渡时出现了"历史数据断层"。这解释了为何在EHR推广多年后，马拉维的医疗机构仍严重依赖纸质系统。

该研究的结论发人深省：HP这一原本设计精妙的医疗工具，在实践中逐渐偏离了其核心功能。记录质量低下、语言障碍和医患认知差异共同削弱了HP作为"连续性医疗信息载体"的价值。研究人员呼吁采取多管齐下的改进措施：制定标准化的记录指南、开发本地语言医学术语表、改善就诊隐私环境，以及开展HP重要性的大众教育。

这项研究的意义不仅限于马拉维。在全球范围内，类似的患者持有医疗记录系统在低收入国家广泛使用。研究揭示的系统性问题为这些国家改进医疗信息系统提供了重要参考。特别是在数字化医疗快速发展的今天，如何实现纸质系统与电子系统的平稳过渡，成为摆在各国卫生部门面前的共同课题。正如研究者所言："改善HP使用效果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重建医患信任、提升医疗质量的基础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