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大流行期间微生物共享接触的舒适度变化：行为免疫系统预测的实证检验

荷兰研究团队通过纵向调查（N=1003-530）探究COVID-19大流行期间疾病显著性对微生物共享接触舒适度的影响，发现尽管早期疫情阶段显性疾病担忧更高，但接触舒适度未随疫情阶段变化，且始终与接触目标的人际价值（WTR）正相关，质疑行为免疫系统（BIS）对抽象病原体威胁线索的敏感性，为传染病防控心理学提供新视角。

　　

当COVID-19大流行席卷全球时，一个核心科学问题浮出水面：人类的行为免疫系统（Behavioral Immune System, BIS）——这套进化形成的心理防御机制——是否会因呼吸道病毒的抽象威胁而激活？传统理论认为，BIS应对"任何提示感染风险增加的信息"产生反应，但呼吸道病毒的不可见传播特性与典型病原体线索（如溃烂皮肤、异味）截然不同。荷兰研究团队在《Evolution and Human Behavior》发表的这项历时两年的四波次纵向研究，首次通过微生物共享接触（microbe-sharing contact）这一明确关联病原体传播的行为，检验了BIS理论的核心假设。

研究团队在2020年5月至2022年6月间，通过专业调研公司Flycatcher招募荷兰居民建立队列（N=1003-530），采用社会折扣任务创新设计：要求受试者想象按亲密程度排序的100个社交对象，随机指定其中11个位置（如第1位至第100位）的目标个体，通过福利权衡比（Welfare Trade-off Ratio, WTR）量化人际价值，并评估对11项微生物共享行为（如共用毛巾、握手）的舒适度。同时测量显性疾病担忧（FSMI量表）和病原体 disgust 敏感性（TDDS量表），结合谷歌搜索指数和WHO死亡数据验证疫情显著性变化。

3.1 纵向测量不变性验证
验证性因子分析证实接触舒适度、显性疾病担忧和病原体 disgust 敏感性的测量结构（CFI变化<0.010）和因子载荷在四波次中保持稳定，确保纵向比较有效性。

3.2 目标价值与疾病担忧的时空变化
福利权衡比（WTR）随目标距离增加而显著下降（F(10,2360)=27.30, p<0.001），验证实验操纵有效性。显性疾病担忧在疫情早期（2020年5月：M=5.09；2021年2月：M=5.14）显著高于后期（2022年6月：M=4.04，p<0.001），与COVID-19搜索量和死亡率变化同步。

3.3 颠覆性发现：接触舒适度的"免疫惰性"
尽管疾病显著性剧烈波动，四波次间接触舒适度（M=4.59-4.68）无统计学差异（F(3,2089)=0.75, p=0.52）。多水平模型显示，人际价值（WTR）的个体内变化对接触舒适度的影响（b=1.27）远超显性疾病担忧（b=-0.07），且该效应不受疫情阶段调节（交互作用p=0.438）。

4.1 行为免疫系统的功能特异性争议
结果挑战了BIS理论中"输入信息无边界"的经典假设。呼吸道病毒的抽象威胁（如死亡统计、媒体报告）未能激活针对微生物共享接触的回避动机，提示BIS可能优先响应生态效度高的感官线索（如脓疱视觉、腐败嗅觉），而非统计数字或政策警告。这与同一团队早前发现——疫情期间对外群体的偏见未增强——形成呼应，共同质疑实验室 priming 研究的生态效度。

4.3 人际价值的"风险缓冲"效应
研究复现了"高价值目标接触豁免"现象：即使面对COVID-19威胁，人们仍维持与高WTR个体的微生物共享接触。这与吸血蝙蝠保留病患母子理毛行为、采集社会优先照料高生产力病患的进化逻辑一致，体现亲缘选择与互惠利他对病原体回避策略的调控。

这项研究为传染病应对提供了双重启示：一方面，现代公共卫生依赖的抽象风险沟通（如感染率播报）可能难以激活深层的病原体防御机制；另一方面，亲密关系构成的"价值网络"可能成为防控措施中的脆弱环节。未来研究需探索如何将进化形成的感官防御机制（如 disgust 诱导）转化为有效的公共卫生干预工具，特别是在呼吸道传染病语境下。论文通过严谨的纵向设计揭示：行为免疫系统并非"万能威胁探测器"，其功能灵活性存在明确的感官边界，这一发现为进化医学与公共卫生的交叉研究开辟了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