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半沙漠地区灌丛卡鲁鼠（Otomys unisulcatus）采集植物的功能：干燥植物残体是否代表食物储存行为？

研究人员针对南非半沙漠地区灌丛卡鲁鼠（Otomys unisulcatus）的植物储存行为展开研究，通过998次行为观察和12个巢穴监测，发现68%采集植物被新鲜食用，12%以干燥"plantong"形式短期储存（6±5天），11%用于巢穴建造。研究首次证实干燥多汁叶片（plantong）是即时食用剩余物而非跨季节食物储备，为小型植食性啮齿类应对干旱环境的生存策略提供新见解。

　　

在广袤的南非半沙漠地区，一种体重仅100克的小型啮齿动物——灌丛卡鲁鼠（Otomys unisulcatus）展示着令人惊叹的生存智慧。这类体型最小的非洲食叶性啮齿动物，面对季节性极端气候（夏季高温达42°C，冬季低至-5°C）和周期性食物短缺，演化出独特的植物采集行为。它们会在灌木丛中建造"棍棒小屋"（stick lodge），并将采集的植物带回巢穴周围堆放。有趣的是，部分多汁植物会在巢穴周围干燥形成被称为"plantong"的条状干燥植物残体（源自南非荷兰语plant和tong的组合）。这种现象引发了科学家的思考：这些干燥的植物残体究竟是跨季节储存的食物，还是单纯的巢穴建材或未利用的废弃物？

为解答这个谜题，来自南非的研究团队在Goegap自然保护区的多肉卡鲁植被带开展了为期18个月的系统研究。研究团队通过结合野外行为观察、营养分析和控制实验等多种手段，首次揭示了这种独特植物储存现象的功能意义。相关成果发表在《Journal of Arid Environments》上，为理解小型哺乳动物在干旱环境中的适应性策略提供了新视角。

研究人员采用了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1）对121个巢穴进行998次焦点动物观察，记录植物采集和消耗行为；（2）在12个巢穴周围建立10m×10m样方，开展季节性植物群落调查；（3）用食用染料标记12种植物共计144个样本，追踪其最终去向；（4）对35种植物样本进行营养分析，包括粗蛋白（crude protein）、中性洗涤纤维（NDF）和能量含量等指标；（5）设计三组饲喂实验（干燥plantong vs 冷冻植物 vs 新鲜植物），测试72只个体的食物选择偏好。

研究结果呈现出一幅完整的生态适应图景：

1. 植物种类利用特征
   在记录的31种植物中，20种被作为食物来源，其中17种会形成plantong。值得注意的是，某些植物如Tetraena retrofracta具有多功能性，既作为食物又被用于巢穴建造。

2. 营养学分析
   食物植物相比非食物植物具有显著更高的灰分含量（ash content）和更低的总非结构性碳水化合物（TNC）。特别的是，形成plantong的植物糖分浓度仅为非plantong植物的一半，但90%含有生物碱（alkaloids），这可能影响其储存适宜性。

3. 季节性动态
   植物采集呈现明显季节差异，湿润季节（冬季）采集量最高（图1a）。虽然plantong在湿润季节产生最多，但其消耗高峰却出现在干旱季节（秋季），平均在干燥后6±5天内被食用。

4. 植物残体去向
   标记追踪显示：68%植物被新鲜食用，12%以plantong形式被食用，11%融入巢穴结构，9%去向不明（可能分解）。不同植物表现出差异命运，例如Atriplex lindleyi多在2天内被新鲜食用，而Mesembryanthemum guerichianum则可能在干燥后12天才被消耗（图2）。

5. 饲喂实验验证
   控制实验证实灌丛卡鲁鼠会食用plantong，但明显偏好新鲜（首选）和冷冻植物（图3）。在干旱季节，个体对plantong的接受度提高，表明其在食物短缺时的补充价值。

讨论部分揭示了这项研究的深层意义：

首先，plantong现象重新定义了我们对"食物储存"的认知。与传统啮齿类储存高营养种子或干草不同，灌丛卡鲁鼠展示了一种独特的短期保存策略——将多汁叶片自然干燥后作为"应急口粮"。虽然这些干燥叶片营养价值较低（低糖、高灰分），但在极端干旱时期提供了宝贵的水分和能量来源。

其次，研究揭示了中央位置觅食（central place foraging）策略在干旱环境中的优势。灌丛卡鲁鼠主要在巢穴10-20米半径内采集植物，将食物集中到相对安全的巢穴周围。这种行为既减少了暴露于捕食者的风险，又创造了微型的食物缓冲系统。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小型植食性啮齿动物突破了"体型限制假说"的约束。传统理论认为100克以下的哺乳动物难以依靠低营养的叶片为生，但灌丛卡鲁鼠通过选择高水分、易消化的多汁植物（平均NDF仅25.28%），并借助后肠发酵（hindgut fermentation）获取纤维能量，成功适应了恶劣环境。

这项研究为理解极端环境下动物的生存策略提供了重要案例。研究者建议未来可进一步量化plantong在干旱季节对能量收支的实际贡献，以及气候变化对这种独特储存行为的影响。这些发现不仅丰富了行为生态学的理论框架，也为保护脆弱的多肉卡鲁生态系统提供了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