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五岁以下儿童死亡中地方性人类冠状病毒（HCoV-NL63、OC43、229E和HKU-1）的尸检研究：来自CHAMPS项目的发现

本研究针对地方性人类冠状病毒（HCoV）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五岁以下儿童死亡中的潜在致病作用展开系统调查。通过CHAMPS网络对3357例儿童死亡案例进行尸检分析，结合微创组织采样（MITS）和分子检测技术，发现HCoV虽在3%的死者呼吸道样本中检出，但仅2例被确认为直接死因，且均合并严重基础疾病。研究揭示了HCoV在儿童下呼吸道感染（LRTI）中多作为共感染病原体存在，为理解其真实致病机制提供了关键证据。

　　

在人类呼吸道感染病原体谱系中，地方性人类冠状病毒（HCoV-229E、NL63、OC43和HKU1）长期被视为仅引起轻微症状的"普通感冒病毒"。然而，随着SARS-CoV-2大流行揭示冠状病毒的致命潜力，科学界开始重新审视这些传统HCoV的致病性。特别是在医疗资源有限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LMICs），五岁以下儿童呼吸道感染死亡率居高不下，但HCoV在这些死亡事件中的真实贡献始终成谜。既往研究如PERCH病例对照显示，HCoV在肺炎患儿中的检出率（7.5%）甚至低于健康对照组（10%），但这些研究缺乏直接来自肺组织的病原学证据。

为破解这一科学难题，CHAMPS（儿童健康与死亡预防监测）网络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跨越六大非洲国家和一个南亚地区的大规模尸检研究。该研究创新性地采用标准化微创组织采样（minimally invasive tissue sampling, MITS）技术，对2017-2022年间3357例五岁以下儿童死亡案例进行系统分析，相关成果发表于《Journal of Clinical Virology》。

研究团队运用三大关键技术：首先通过MITS获取肺组织、血液、脑脊液和鼻咽拭子等多类型样本；其次采用分子检测技术（如RT-PCR）对四种传统HCoV进行病原鉴定，并记录循环阈值（Ct值）量化病毒载量；最后由多学科专家团队整合病理学发现、临床记录和死因推断（verbal autopsy）数据，采用标准化流程确定根本死因（cause of death, CoD）。

结果

1. 检出率与年龄分布：在全部死者中，3%（86/3357）的呼吸道样本检出HCoV，呈现显著年龄差异——新生儿仅1%（12/2043），婴儿升至5%（35/681），1-5岁儿童达6%（39/633）。

2. 死因归因分析：仅2例（均为伴有先天性畸形和严重消瘦的婴儿）被确认HCoV-OC43是致死性医院获得性多微生物肺炎的组成部分。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例均合并肺炎克雷伯菌（Klebsiella pneumoniae）和鲍曼不动杆菌（Acinetobacter baumannii）感染。

3. 共感染模式：其余84例HCoV阳性死者中，82%（69/84）的死因被归为其他感染病原体，包括疟原虫（Plasmodium falciparum，27%）、肺炎链球菌（Streptococcus pneumoniae，20%）等。这些病例的HCoV中位Ct值为25.34（范围15.28-36.17），提示中高等病毒载量。

4. 呼吸道感染特征：在54%（32/69）的LRTI相关死亡中，HCoV检出样本的中位Ct值更低（23.86），但96%（66/69）的病例被认定主要死因来自其他病原体。

讨论与意义
这项研究首次通过尸检证据系统评估了传统HCoV在儿童死亡中的致病作用。有三个关键发现颠覆了传统认知：其一，HCoV单独致死的案例极其罕见，仅在严重基础疾病患儿中出现；其二，HCoV更常作为"旁观者"存在于多病原体感染场景中，其较高的病毒载量（低Ct值）提示可能存在促进其他病原体致病的协同效应；其三，年龄分层显示HCoV的检出率随儿童成长而升高，这可能与母体抗体保护衰减有关。

研究结果对公共卫生实践具有双重启示：一方面，在LMICs儿童肺炎防控中，仍需优先关注疟原虫、细菌性病原体等已被确认的主要杀手；另一方面，HCoV在呼吸道微生态中的潜在调节作用值得深入探索——特别是其是否通过破坏上皮屏障或免疫调节为其他病原体创造入侵机会。

CHAMPS网络建立的标准化尸检方法为后续研究提供了范本。未来研究可结合单细胞测序等技术，揭示HCoV与共感染病原体的分子互作机制。随着SARS-CoV-2的持续变异和地方性流行，这项关于传统HCoV的基础研究也为理解新型冠状病毒的长期演化规律提供了重要参照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