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激励对亲环境行为的即时与持续效应：基于双实验的跨文化证据

本研究通过两项预注册在线实验（N=1291），采用"环境保护工作任务"(WEPT)范式，首次在高度控制的实验环境中验证了小额经济激励对亲环境行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的促进作用。研究发现：激励存在期间效应显著（英国样本d=0.68，美国样本d=0.51），停用后英国样本仍保持持续效应(d=0.39)，但美国样本效应消失(d=0.01)。该研究为理解激励机制的边界条件提供了标准化实验范式，发表于《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严峻挑战下，如何有效促进亲环境行为(pro-environmental behavior)成为学界关注焦点。经济激励作为可规模化推广的干预手段，其效果却存在巨大争议：既有研究显示激励能持续提升公交使用率(Gravert & Collentine, 2021)，也有证据表明会导致动机侵蚀(Rode et al., 2015)。这种分歧可能源于研究方法差异——多数实地研究缺乏标准化测量，使得不同情境下的结果难以直接比较。更关键的是，激励停用后的"遗留效应"机制至今不明，这直接关系到干预政策的成本效益评估。

为解决这些方法论和理论难题，比利时根特大学Florian Lange团队开发了"环境保护工作任务"(Work for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Task, WEPT)实验范式。该任务通过让受试者完成枯燥的数字核对工作来换取环保组织捐款，既保持实验室控制度又保留真实行为后果。前期验证表明WEPT具有跨文化效度(Lange & Dewitte, 2023a)，并能敏感捕捉非货币奖励效应(Lange & Dewitte, 2023b)。基于此，研究人员开展了两项预注册研究，系统考察经济激励的即时效应和停用后持续性。

研究采用双盲随机对照设计。英国样本(N=647)和美国样本(N=644)分别完成两阶段WEPT任务：第一阶段分组接受即时/延迟货币激励或对照处理，一周后第二阶段均无激励。关键发现包括：(1)激励存在期间显著提升任务完成量(英国d=0.68，美国d=0.51)，支持强化学习理论(Skinner, 1965)；(2)文化差异显现——英国样本停用后仍保持效应(d=0.39)，可能源于任务努力成本的重估(Eisenberger & Cameron, 1996)，而美国样本效应完全消失(d=0.01)；(3)边界条件探索中，支付时机(即时vs延迟)未显著调节效应，行为溢出到无关慈善项目的证据亦不明确。

技术方法上，研究核心是WEPT范式：参与者需核对20页数字矩阵(每页含400个6位数)，每完成1页即捐赠0.1㎡雨林保护地。通过Amazon Mechanical Turk招募英美受试者，采用JavaScript构建实验平台，使用混合效应模型分析数据，所有效应量报告Cohen's d值。

【Study 1结果】验证了经济激励在英国样本中的双重效应：即时激励组第一阶段页数显著高于对照组(β=3.15, p<0.001)，延迟激励组同样有效(β=2.42, p=0.002)。一周后，即时激励组仍保持优势(β=1.80, p=0.024)，但延迟组差异不显著(p=0.13)，暗示支付时机可能调节持续效应。

【Study 2结果】在美国样本复制了即时效应(激励组β=2.56, p<0.001)，但停用后组间差异完全消失(p=0.92)。增设的溢出效应检测发现，激励并未显著改变受试者对无关慈善项目(助学基金)的捐赠意愿(p>0.05)，也不影响后续无关努力任务(字母搜索)的表现。

【讨论与结论】这项研究建立了考察经济激励效应的标准化范式，证实其即时效果具有跨文化稳健性，但持续效应受文化背景调节。英国样本的持续效应可能源于"努力成本重估"——通过激励初次体验，参与者可能重新评估任务厌恶程度(Eisenberger & Cameron, 1996)。而美国样本的快速消退暗示集体主义文化或更易形成行为习惯(Wood & Neal, 2009)。研究未发现激励损害内在动机的证据，这对小额干预政策具有启示意义。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索文化价值观、激励规模与行为类型的交互作用，这些参数或将决定"激励遗产"的存续时长。

该研究的创新性在于：(1)首次在控制实验中分离激励的即时与持续效应；(2)采用完全 consequential(真实后果)的行为测量；(3)揭示文化背景的关键调节作用。局限性包括仅测试小额激励(￡0.10/页)和短期持续效应(1周)。这些发现为《巴黎协定》框架下的行为干预政策提供了精细化设计依据，提示政策制定者需考虑文化差异评估激励方案的长期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