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尼西亚电动汽车扩散中的生态创新驱动与阻碍因素：基于多利益相关者视角的实证研究

本研究针对新兴经济体电动汽车(EV)推广缓慢的问题，通过61位利益相关者的定性访谈，系统分析了印度尼西亚EV扩散中的生态创新(EI)驱动因素（如财政激励、知识溢出）和阻碍因素（如充电设施不足、政策执行不一致），揭示了协作创新网络和绿色市场感知的关键作用，为发展中国家低碳交通转型提供了重要政策启示。

　　

在全球碳中和目标背景下，电动汽车(EV)作为交通领域减排的关键技术，其在新兴经济体的推广却面临显著滞后。印度尼西亚作为东南亚最大的汽车市场之一，拥有超过1.64亿辆机动车，但EV保有量仅占0.2%，这一矛盾现象引发了学界广泛关注。传统研究多聚焦发达国家市场，而对制度环境、基础设施和消费习惯迥异的新兴经济体缺乏系统探讨。

针对这一研究空白，来自中国的研究团队Ferry Fathoni等人在《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发表了开创性研究。通过深度访谈61位涵盖能源企业、汽车制造商和基础设施供应商的多层级利益相关者，结合政策文件和销售数据的三角验证，首次全面解构了印尼EV扩散中的生态创新(Eco-innovation, EI)动态。研究发现，尽管政府通过总统条例(No.55/2019)和补贴政策推动EV发展，但生物燃料优先战略导致政策延迟；而知识溢出效应促使本土企业通过与高校、外资品牌合作实现技术追赶，早期采用者（如网约车服务）通过社交媒体形成示范效应。研究创新性地提出，充电设施不足与电池标准化缺失构成技术瓶颈，而煤电主导的能源结构(占发电量60%)削弱了EV的环保优势。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分层雪球抽样选取33家企业的61名受访者（36.36%能源公司、24.24%两轮车制造商），通过NVivo软件进行三级编码分析：首先从访谈转录中提取一阶代码（如"补贴发放效率低"）；继而归纳二阶主题（如"政策执行不一致"）；最终整合为监管、金融、技术、市场和环境五大维度。研究同时辅以2017-2024年EV销售数据（如2024年电动两轮车销量达160,578辆）和政策文本的交叉验证。

研究结果揭示多重发现：

1. 监管驱动与阻碍并存
   总统令和税收减免（奢侈品税降至1%）刺激了EV需求，但补贴瞄准偏差（仅覆盖月用电<900Wh家庭）限制了普及。受访者反映："消费者等待补贴细则明确，但政府设定了过多限制条件"。

2. 商业模式创新突破价格障碍
   电池交换系统(BSS)采用"按公里计费"模式（区别于国际通行的按时计费），使运营成本降低50%。某高管表示："我们根据印尼人习惯设计系统——只购买行驶里程，不承担电池风险"。

3. 技术协同网络加速知识转移
   本土企业通过"三螺旋"合作（企业-高校-政府）实现技术吸收，如与韩国合作开发电池能量存储系统(BESS)。但核心部件（BLDC电机、控制器）仍依赖进口，反映本土产业链短板。

4. 环境认知存在代际差异
   早期采用者重视"零震动骑行体验"，但大众对全生命周期排放认知不足。值得注意的是，二线岛屿反成EV热区："离加油站越远，电动两轮车越受欢迎"。

5. 循环经济实践初现端倪
   企业探索退役电池梯次利用，如改造为路灯电源(UPS)和储能系统，但缺乏强制回收法规支撑。

讨论部分深刻指出，印尼案例修正了传统创新扩散理论：混合动力车(HEV)销量（2024年127,243辆）远超纯电动(E4W)的现象，表明新兴市场可能需要"混合动力过渡阶段"。研究建议：建立跨部门监管机构协调补贴发放；将充电桩建设纳入乡村基建；推广"光伏+储能"微电网模式。这些发现为其他资源受限经济体提供了三点启示：政策连续性比补贴力度更重要；适应当地消费习惯的商业模式能有效降低采纳门槛；电池标准化应成为区域合作重点。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首次系统论证了新兴经济体EV扩散的"四维失衡"现象——政策雄心与执行能力、技术引进与本地化、环境效益与能源结构、高端需求与普惠推广之间的张力。提出的"渐进-协同"转型框架，为全球南方国家实现公正能源转型提供了新思路。未来研究可纵向追踪补贴政策效果，或比较东盟国家EV推广路径差异，以进一步验证本研究的理论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