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干预能否推动清洁供暖？中国北方随机田野实验揭示行为偏误的复杂影响"

为解决农村居民因认知偏误阻碍电采暖推广的难题，研究人员在华北地区开展随机对照试验，通过成本(Cost SMS)、健康(Health SMS)和社会比较(Social Comparison SMS)三类短信干预，探究行为经济学干预在环境政策中的应用效果。研究发现成本提示因凸显电费支出反而降低52%用电量，健康提示仅对已认知健康风险的群体有效，社会比较仅影响7.7%关注邻里行为的家庭。该研究揭示了行为干预在环境决策中的局限性，为设计精准化政策工具提供实证依据。

　　

冬季取暖方式的选择不仅关乎个体舒适度，更是影响公共健康与环境治理的重要议题。在中国北方农村，尽管政府大力推广清洁能源，燃煤取暖仍占据主导地位。这种传统方式导致严重的室内空气污染，世界卫生组织数据显示其与全球7.7%的死亡率相关。更令人困惑的是，即便90%家庭已配备电采暖设备，实际使用率却持续低迷。这种"设备闲置"现象背后，究竟是经济约束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

为破解这一谜题，来自中国的Hanming Fang、King King Li等学者在《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发表研究，通过严谨的随机田野实验，首次系统评估了三种短信干预对居民供暖选择的影响。研究团队在河南安阳两个村庄展开两阶段实验：先通过预调查测量居民对电费成本的高估程度、对燃煤健康损害的认知偏差及社会比较倾向；随后将样本随机分为成本提示组（提供精确电费数据）、健康提示组（警示燃煤健康风险）和社会比较组（通报邻村电采暖普及率），通过电力公司获取干预前后10周的用电数据。

研究结果颠覆了传统认知。成本提示非但未能促进电采暖使用，反而使用电量骤降52%，这种"回火效应"在财务受限家庭中尤为显著。健康提示整体无效，但细分发现：已正确认知健康风险的群体用电量提升52.5%，而低估健康损害的群体毫无反应——这符合动机性信念理论，即人们会选择性忽视威胁性信息以维持心理舒适。社会比较仅对7.7%在意邻里行为的家庭产生微弱影响。

这些发现对政策设计具有深刻启示：首先，简单信息干预可能因触发成本显著性(Sims, 2003)或引发对家长式干预的抵触而适得其反；其次，忽视个体认知异质性的"一刀切"政策注定低效，如健康提示仅对特定认知群体有效；最后，环境行为改变需兼顾经济激励与心理机制，仅靠信息矫正难以突破动机性信念的防御屏障。该研究为行为环境经济学提供了鲜活的实证案例，警示政策制定者：在推广绿色技术时，比传递信息更重要的，是理解信息如何被接收和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