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臭水体治理对城市房价与商业活力的影响：基于中国36个城市的自然实验证据

本研究针对中国"黑臭水体治理计划(BOW program)"对城市社区的经济影响展开深入分析。通过差异中的差异法(DID)研究发现，距离治理河道1英里内的房产价值提升2.3%，并揭示了两大创新机制：高端住宅供给增加和服务业繁荣。该研究为发展中国家环境治理的经济效益评估提供了重要参考，发表在《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加速，水环境污染问题日益突出，"黑臭水体"成为困扰城市发展的顽疾。2015年中国国务院启动"黑臭水体治理计划"(Black-and-Odorous water program，BOW program)，计划在36个重点城市整治水体透明度低于25cm、溶解氧低于2mg/L的污染河道。这项耗资160亿美元的庞大工程，其经济效益究竟如何？这成为政策制定者和学术界共同关注的焦点问题。

为回答这一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他们收集了2012-2020年间北京、成都、南京、上海、深圳和天津6个城市543，554条二手房交易记录，以及新建住宅和商业网点数据。运用差异中的差异法(Difference-in-Differences estimator)，比较治理河道1英里内与1-2英里外区域的房价变化，同时追踪商业业态变迁。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地理信息系统(GIS)的空间分析，精确计算房产与治理河道的距离；2)双重固定效应模型，控制城市年际差异和区域特征；3)三重差分法，区分一般河道与治理河道的差异影响；4)工具变量法，识别商业活动对房价的间接效应。

研究结果呈现多方面发现：

4.1 房价变化
通过距离分段分析发现，治理效果呈现明显的空间衰减特征。治理前，距黑臭水体1英里内的住宅价格比1-2英里区域低3.7%；治理后这一差距缩小至1.4%，相当于2.3%的增值效应。事件研究显示价格响应始于2016年政策公布时，2017年治理见效后效应增强。

4.3 稳健性检验
研究通过三重差分、控制学区因素、CBD距离等潜在混淆变量，证明结果稳健。特别发现夏季温度每升高1度，治理效应增强0.1%，说明环境舒适度的季节性价值。

4.4 异质性分析
严重污染河道周边的房价提升幅度(3.0%)是中度污染区域(1.8%)的1.7倍；高端社区的价格响应更显著，暗示环境改善可能加剧居住分异。

5.1 住房供给响应
尽管土地限制导致新建住宅总量未显著增加，但开发商更倾向于提供高端装修(增加14%)和大户型(增加7.3%)产品，推动社区品质升级。

5.2 商业活动变化
治理河道周边0.2英里内餐饮店增长33%、娱乐场所增加20%，形成明显的商业集聚效应。工具变量分析表明，房价上涨主要源自环境改善而非商业配套增加。

5.3 机制排除
通过控制公园建设、污水处理厂搬迁和工厂调整等潜在干扰因素，证实研究结果的特异性。

这项研究具有多重重要意义：首先，测算出治理工程的投资收益比达1:12，为环境政策经济评估提供了发展中国家的重要案例。其次，揭示了环境治理通过房地产市场与商业活力双重渠道促进城市更新的机制。再者，发现治理效果存在明显的空间衰减边界(1英里)和季节性差异，为精准施策提供依据。最后，研究指出在缺乏房产税的制度环境下，地方政府缺乏治理激励的财政困境，这对政策设计具有启示作用。

该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首次系统评估了发展中国家大规模水环境治理的综合性经济影响；突破了传统研究仅关注房价效应的局限，揭示了房地产供给结构调整和商业业态变迁两个新维度；为理解环境改善、住房市场与商业发展三者的互动关系提供了新证据。这些发现不仅对中国的"美丽中国"建设具有参考价值，也为其他面临类似环境挑战的发展中国家提供了政策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