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医师接诊对医疗资源分配的影响：基于奥地利初级保健医师的准自然实验研究

本研究通过奥地利初级保健医师(PCP)准随机分配的自然实验，揭示女性医师接诊后医疗收入降低15%、患者数量减少7%的现象。研究发现差异主要源于女性医师工作时长限制，而非患者性别偏好，为OECD国家医疗人力资源配置提供了重要政策启示。

　　

医疗体系中的性别差异一直是健康经济学领域的重要议题。随着OECD国家女性医师比例从25%攀升至近50%，这种结构性变化如何影响医疗资源配置成为关键问题。既往研究显示，女性医师可能更注重患者福祉而非收入最大化，但也存在提供防御性治疗导致预后较差的矛盾结论。奥地利上奥地利州健康保险基金(UAHIF)的独特制度设计——当执业医师退出时，由医学协会根据资质评分系统准随机分配接替者——为破解这一难题提供了天然实验场。

来自奥地利林茨约翰内斯开普勒大学的研究团队利用2005-2018年行政登记数据，采用双重差分法(DID)分析了131例男性PCP被女性接替的案例。研究创新性地构建了四类患者样本：非平衡样本、平衡样本、留任者和迁移者，通过TWFE模型控制固定效应，并运用Sun和Abraham估计量验证结果的稳健性。关键发现显示：女性PCP季度收入减少6,210欧元（降幅15%），接诊患者数减少76人（降幅7%）。深入分析揭示这种差异31%可归因于育儿相关的工时缩减，而患者迁移率增加6个百分点(pp)主要发生在城市地区。

在技术方法层面，研究整合了三大数据源：UAHIF的医疗费用账单数据（含ICD-10诊断编码和ATC药物分类）、医师协会的接替档案，以及奥地利微观人口普查的工时数据。通过构建"主要PCP"识别算法（以连续三季度中两季最高费用为判定标准），解决了就诊频次数据缺失的问题。事件研究设计将观察窗口设定为接替前后各8个季度，并采用q=-2作为参照期以控制退出医师的预期行为。

研究结果呈现三个维度的重要发现：

5.1 诊所层面结果
男性接替者会使诊所收入显著提升，而女性则维持原有水平。附录图A.4显示每患者收入差异边际显著，表明服务量与类型双重影响。这种差异在标准化付费体系下尤为值得关注，暗示可能存在服务强度或类型的性别差异。

5.2 患者迁移动态
Kaplan-Meier生存分析（图2）揭示31%的患者在两年内离开女性接替者诊所，显著高于男性接替者的25%。但迁移患者并未表现出对男性医师的选择偏好（表2），推翻了性别歧视假说。城市地区差异放大至20.2pp，反映替代可及性的调节作用。

5.5 工时机制分析
微观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育有子女的女性医师周工时比男性少13.3小时（表3）。这与2009年UA医学协会数据中女性PCP接诊量少101人的记录相互印证，构成收入差距的结构性解释。

6.1 健康服务利用
留任患者分析显示（图3），女性PCP使人均季度费用降低2欧元（6.6%），但就诊频率无差异（表4）。这表明服务强度而非接触频次是差异来源。值得注意的是，男性接替者显著增加健康筛查（图4）和糖尿病管理服务，形成29%的预防保健差距。

6.3 性别一致性效应
与Cabral and Dillender(2024)的发现不同，附录表B.6显示患者-医师性别匹配对结果无显著影响。这种差异可能源于初级保健的连续性特征与急诊场景的本质不同。

这项发表在《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的研究具有三重理论贡献：首次在准实验框架下验证PCP性别对医疗供给的因果效应；拓展了性别薪酬差距研究在薪酬透明领域的发现；完善了医疗一致性理论在长期医患关系中的适用边界。实践层面，研究预示随着女性医师比例持续增长，奥地利可能需要通过组建初级保健中心(primary care centers)等团队执业模式，缓解因工时差异导致的服务可及性挑战。这些发现对中国正在推进的分级诊疗制度改革同样具有参考价值，特别是在优化女性医师职业发展环境与患者就医体验的平衡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