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记忆检索中的连贯性错觉：预设解析过程中的认知偏差机制

本研究针对话语层面依赖关系解析中的记忆机制展开探索，通过三项眼动追踪实验揭示了预设触发词"too"解析过程中存在的连贯性错觉现象。研究人员创新性地采用性别特征(Experiment 1)和词汇语义(Experiment 2)双维度匹配范式，结合前瞻/回溯干扰设计(Experiment 3)，首次证实话语不可及信息仍会影响记忆检索，其效应强度受信息距离调控。该发现为扩展Marking and Morphing(MM)、Self-organized Sentence Processing(SOSP)和Cue-based retrieval等记忆模型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

　　

在语言理解的神秘迷宫中，人类大脑如何编织话语的连贯之网？这个困扰心理语言学界的难题，核心在于我们尚未完全理解跨句依赖关系的实时解析机制。就像语法幻觉(grammatical illusions)揭示句法约束的局限性那样，话语层面是否也存在类似的"连贯性错觉"(coherence illusions)？这个问题的解答，将直接影响我们对语言处理中记忆系统运作方式的认识。

荷兰乌得勒支大学的研究团队通过系列创新实验，在《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发表突破性发现。他们采用预设触发词"too"作为研究窗口，设计了三项精妙的眼动追踪实验：首项实验聚焦性别特征检索，次项转向组合语义信息，末项比较前瞻与回溯干扰效应。研究创造性地运用荷兰语材料，通过控制命题可及性(accessibility)和语义匹配度，结合拉丁方设计和贝叶斯混合效应模型，揭示了话语约束在实时加工中的部署规律。

实验1：性别特征检索
通过46项含性别标记名词的材料，发现不可及但匹配的干扰项能显著缓解不连贯话语的加工难度。关键发现体现在回归路径时间(RPDUR)的交互效应：当可及目标不匹配时(如"Arjen是男教师"与预设"同事也是男教师"冲突)，匹配干扰项("Wouter不是男教师")使阅读加速22ms。这种与句法吸引类似的模式，首次证实话语层面存在连贯性错觉。

实验2：词汇语义检索
将性别线索替换为不及物动词(如"冲浪/帆船")后，错觉效应在关键区即显现且更显著。嵌套模型显示，不可及干扰项在非连贯条件下的效应量(-0.097 log-ms)远超实验1，证实语义复杂性会增强干扰效应。贝叶斯因子(BF₁₀
)达185.7的强证据支持，凸显组合语义信息检索中约束应用的脆弱性。

实验3：距离效应
通过颠倒命题顺序使干扰项远离预设，发现错觉效应消失。前测接受度评分(6.29 vs 2.93)显示改良设计增强话语连贯性，但眼动数据表明干扰项效应随距离衰减。这暗示记忆衰减(memory decay)和否定加工时长共同削弱了不可及信息的影响。

研究通过附加的词汇启动分析，排除了单纯重复效应的解释。首词到次词的启动效应虽广泛存在(如实验3首动词对目标动词的促进达107ms TFD)，但其即时性特征(仅限当前词区)与错觉效应的延迟模式形成鲜明对比，确证观察到的实为预设解析特有的记忆检索过程。

这些发现对现存记忆模型提出严峻挑战：对于Marking and Morphing(MM)理论，必须突破句法树构建的局限；而Self-organized Sentence Processing(SOSP)需整合话语表征层。最具解释潜力的是基于线索的检索模型(Cue-based retrieval)，但需扩展嵌入层级追踪机制来处理话语可及性，并发展组合语义的向量表征方法。研究还揭示了约束应用的时间动态——话语可及性在早期作为检索线索，后期则转为过滤机制，这种阶段性特征为理解语言处理的层级组织提供了新视角。

该研究开创性地将"幻觉"研究范式扩展到话语层面，证实人类语言理解系统在追求连贯性时会暂时"蒙蔽"结构约束。就像光学错觉揭示视觉系统的运作机制那样，这些连贯性错觉为我们打开了窥探话语记忆架构的新窗口。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不同语言、更复杂话语结构中的类似现象，以及这些发现对自然语言处理和人工智能对话系统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