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中格同形名词的性别一致吸引效应：基于自定步速阅读实验的认知机制研究

本研究通过三项自定步速阅读实验（SPR），探究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中格同形（case-syncretic）名词对性别一致吸引效应（gender agreement attraction）的影响。研究发现，仅在格同形干扰词条件下出现微弱的性别吸引效应，且与经典线索检索模型（cue-based retrieval model）的预测部分吻合，但无法解释语法正确句子的加工机制。该研究揭示了形态复杂语言中句法加工的独特性，为跨语言句法理论提供了关键证据。

　　

在语言认知研究领域，句法一致吸引效应（agreement attraction）一直是揭示人类语言加工机制的重要窗口。当人们听到或读到类似"The key to the cabinets *are rusty"这样的句子时，动词"are"虽与主语"key"单数形式不一致，却因靠近复数名词"cabinets"而显得不那么突兀——这种现象被称为"一致吸引"。过去数十年，大量研究证明英语、法语等印欧语系语言普遍存在数一致（number agreement）吸引效应，并由此提出"线索检索模型"等理论假设。然而，当研究者将目光转向形态更复杂的斯拉夫语族时，却发现捷克语中数一致吸引效应几乎消失。这一矛盾引发关键问题：吸引效应是否具有语言普适性？形态复杂性如何影响句法加工？

为解答这些问题，来自布拉格查理大学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发表重要成果。研究聚焦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这对高度相似但形态特征迥异于英语的西斯拉夫语言，首次系统考察性别一致（gender agreement）吸引效应及其与格同形（case syncretism，即同一词形对应多个格范畴）的关联。通过三项精心设计的自定步速阅读实验（self-paced reading，SPR），团队发现：仅在干扰词为格同形名词时会出现微弱性别吸引效应，且该模式仅部分符合线索检索模型的预测。这一发现不仅挑战了句法加工理论的普遍性假设，更揭示了形态标记在语言认知中的调节作用。

研究采用三项关键实验技术：1）自定步速阅读范式（SPR）记录被试逐词阅读时间；2）贝叶斯分层模型（Bayesian hierarchical models）分析阅读时间数据；3）计算建模模拟线索检索机制，特别引入ACT-R（自适应控制思维-理性模型）的部分线索匹配功能模拟格同形效应。实验1（N₁
=172）和实验2（N₂
=119）分别测试捷克语和斯洛伐克语，实验3（N₃
=255）为捷克语验证实验。所有实验采用"主语+介词+干扰词+动词"结构，通过操纵干扰词性别（匹配/非匹配）和格同形性（同形/非同形），形成6种实验条件。

实验设计与结果
实验1：捷克语性别吸引效应
172名母语者完成SPR任务。结果显示，非语法条件阅读时间显著延长（动词+1区+20ms，动词+2区+30ms），但未发现吸引效应。贝叶斯因子分析（Bayes factor）支持无交互作用的零模型。这一结果与捷克语数一致研究一致，暗示其句法加工的特殊性。

实验2：斯洛伐克语对照研究
119名斯洛伐克语者数据模式与实验1高度相似，再次验证无吸引效应的基线结果。值得注意的是，尽管Badecker & Kuminiak（2007）曾报告斯洛伐克语产出中的性别吸引效应，但理解实验却未复现该现象，提示产出与理解可能存在分离机制。

联合分析与实验3验证
通过合并前两实验数据（N=291），研究在动词+2区发现微弱吸引效应（β=-0.01，95% CrI[-0.02,-0.00]），但仅存在于格同形条件。实验3通过增加副词缓冲区的改进设计，在动词+1区明确捕捉到该效应（β=-0.01），证实其存在但效应量（约5ms）远小于英语等语言的报告值（约30ms）。

理论启示与讨论
研究结果对句法加工理论提出双重挑战：首先，线索检索模型虽能解释非语法句中的吸引效应，却无法说明语法句中为何缺乏预期的抑制干扰（inhibitory interference）。当动词检索"主格+阳性"主语时，匹配干扰词（如主格同形阳性名词）本应延缓加工，但数据未显示此模式。其次，格同形的特异性效应支持"修复式检索"（repair-by-retrieval）假说——即吸引仅发生在句法违规触发重新分析时。

在跨语言视角下，捷克语/斯洛伐克语的微弱效应与俄语（Slioussar et al., 2022）等斯拉夫语形成连续体，而与非斯拉夫语（如阿拉伯语Tucker et al., 2021）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差异可能源于：1）格标记的显赫性降低干扰词"主语相似性"；2）自由语序（free word order）导致句法角色编码更强健。研究特别指出，英语等缺乏格标记的语言可能高估了吸引效应的普遍性。

研究意义与展望
该研究首次系统论证格同形在性别吸引中的调节作用，为形态-句法交互理论提供实证基础。方法论上，创新性地将ACT-R部分匹配机制应用于语言建模，为复杂形态特征的量化研究开辟新径。未来研究需扩展至更多格系统语言（如波罗的海语系），并探索产出与理解任务的分离机制。这些发现不仅深化对人类语言认知的理解，更对自然语言处理（NLP）中语法纠错系统的开发具有重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