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规范干预对佛兰德大学生非医疗使用处方兴奋剂的影响：一项准实验研究

为解决大学生非医疗使用处方兴奋剂(NMUPS)增强学习表现的问题，比利时安特卫普大学等机构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基于社会规范方法(SNA)的社交媒体干预研究。通过准实验设计比较干预组(安特卫普大学)与对照组(根特大学)，研究发现SNA干预显著纠正了学生对同龄人NMUPS使用率的错误认知(P<0.0001)，但未显著改变实际使用行为(OR=1.10)。该研究为欧洲首个评估SNA干预NMUPS效果的研究，为高校健康促进提供了重要参考。

　　

在现代高等教育环境中，学生们面临着日益增长的学业压力，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正在蔓延——非医疗使用处方兴奋剂(Nonmedical Use of Prescription Stimulants, NMUPS)来提升学习表现。甲基苯丙胺、莫达非尼等原本用于治疗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ADHD)的药物，正被健康学生当作"聪明药"滥用。欧洲研究显示，这一行为在年轻人群中尤为普遍，佛兰德地区高等教育学生中，7.0%曾为学习使用过兴奋剂，考试期间使用率更高达6.5%。

这种行为不仅涉及学术伦理问题，更伴随着严重的健康风险。研究表明，NMUPS可能导致头痛、胃痛、食欲减退、血压升高、恐慌发作、意识丧失、睡眠模式紊乱等短期副作用，长期使用还可能引发心理健康问题和药物成瘾。令人震惊的是，80%的佛兰德NMUPS使用者报告至少经历过一种负面副作用。更值得警惕的是，学生时期形成的不健康行为模式往往会延续到成年期。

社会心理学研究指出，人们的行为深受其社交环境影响，而大学生往往高估同龄人中不健康行为的普遍性。这种认知偏差可能形成恶性循环——当学生误以为"大多数同学都在使用兴奋剂"时，他们更可能效仿这种被夸大的"社会规范"。此前研究已证实，佛兰德大学生平均认为36.68%的同学使用兴奋剂，而实际比例仅为6.8%，这种巨大的认知差距为基于社会规范方法(Social Norms Approach, SNA)的干预提供了理论基础。

比利时安特卫普大学医学院Katleen Derickx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旨在评估SNA干预对纠正NMUPS认知偏差和减少实际使用行为的效果。这项发表在《Archives of Public Health》的研究采用了准实验设计，以安特卫普大学学生为干预组，根特大学学生为对照组。研究团队基于2021年"Head in the Clouds?"(HITC)调查数据开发了四条核心社会规范信息，如"93%的学生从未使用兴奋剂药物来提高学习表现"等，并通过Facebook、Instagram和TikTok等社交媒体平台在2022年12月至2023年4月间开展宣传活动。

研究采用了多种方法学创新确保结果可靠性。通过差异中的差异(Difference-in-Difference, DiD)分析比较干预组与对照组在干预前后的变化；使用线性混合效应模型分析感知社会规范的变化，广义线性混合模型(GLMM)分析NMUPS行为变化；采用逆概率加权(Inverse Probability Weighting, IPW)控制基线差异；并依据医学研究委员会(Medical Research Council, MRC)指南进行了全面的过程评估。数据来源于HITC 2021调查(基线)和2023年干预后调查(终点)，样本量分别为安特卫普大学2,963人(基线)和1,827人(终点)，根特大学8,598人(基线)和3,333人(终点)。

研究结果呈现出有趣的发现。在"感知社会规范"方面，干预取得了显著成功。干预组学生对同龄人NMUPS使用率的估计从基线时的36.51%显著降至32.96%(P<0.0001)，而对照组保持稳定(36.34% vs 36.34%)。在暴露于干预的学生中，这一认知偏差纠正更为明显，降至30.88%。这表明SNA信息有效缩小了"多元无知"(pluralistic ignorance)现象——即个体错误认为他人持有与自己不同的态度或行为标准。

然而，在"实际行为改变"方面，结果却未达预期。干预组NMUPS使用率从基线4.66%升至7.19%，对照组从4.28%升至5.72%，组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OR=1.10, 95%CI=0.87-1.39)。这种"知行分离"现象可能源于多种因素：干预时间不足12个月，而主要结局指标是过去12个月使用情况；实际NMUPS使用者中接触干预的比例较低；或如Keller和Bauerle模型所预测，行为改变可能滞后于认知改变。

过程评估揭示了干预实施的得失。虽然18.7%的干预组学生报告接触过活动，且83.6%认为信息可信，但不同媒体渠道效果差异显著：64.0%通过Facebook、53.3%通过Instagram接触信息，而尽管投入了35.7%的预算，仅3.1%通过TikTok接触。这种渠道效率不平衡提示未来干预需要优化资源分配。学生对干预的总体满意度评分为6.38/10(SD=1.68)，62.8%表示干预使他们意识到同学使用兴奋剂的比例低于原有认知。

研究团队在讨论中指出，虽然未能证实SNA对NMUPS行为的直接影响，但认知偏差的显著纠正仍具有重要意义。这符合理论预期——根据Keller和Bauerle模型，纠正错误认知是行为改变的必要前提步骤。研究也呼应了其他领域(如酒精滥用)的发现，即SNA作为单一干预策略效果有限，但可作为综合预防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项研究具有多重创新价值：是比利时首个评估SNA干预NMUPS效果的研究；采用了严谨的准实验设计；包含全面的过程评估；为高校健康促进提供了实证依据。其局限性包括：使用方便抽样可能影响代表性；自我报告数据可能存在社会期望偏倚；干预时长和随访时间可能不足；TikTok渠道未达预期效果等。

未来研究可考虑：延长干预时间和评估周期；采用更精准的社交媒体定位策略；将SNA与其他行为改变技术结合；探索性别差异(女性对干预反应更明显)；以及评估长期效果。研究团队建议，高校在开展类似干预时应确保社会规范信息基于本地数据，采用多渠道传播策略，并持续监测实施过程以优化效果。

这项研究为应对日益严峻的学生NMUPS问题提供了重要启示。虽然行为改变需要更综合的干预策略，但纠正认知偏差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研究结果不仅对欧洲高校具有参考价值，也为全球范围内学生健康促进工作提供了方法学借鉴。随着神经增强药物使用日益普遍，这类研究将为制定基于证据的预防策略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