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牙弱势社区儿童口腔健康参与式行动研究：基于儿童视角的干预策略探索

本研究针对荷兰海牙Schilderswijk(SW)低收入移民社区儿童龋齿高发问题，采用参与式行动研究(PAR)方法，通过9次焦点小组讨论(FGDs)和深度访谈，探索9-13岁儿童对口腔健康(OH)的认知、行为及影响因素。研究发现儿童虽具备OH知识但受社会经济文化因素制约，贫困和食品环境是主要挑战。研究创新性地与儿童共同开发YouTube视频和宣传册等干预措施，为弱势群体口腔健康干预提供新范式。

　　

在全球范围内，龋齿(dental caries)已成为最常见的儿童慢性疾病，影响着4.86亿儿童的健康成长。这一公共卫生问题在社会经济地位(SEP)较低的移民社区尤为突出——在荷兰海牙的Schilderswijk(SW)社区，这个聚集了149个民族、91%居民具有移民背景的"食物沼泽"区域，5岁以下儿童龋齿率高达52%，远超全市平均水平24%。令人担忧的是，这里34%的幼儿从未看过牙医，而贫困、文化差异和"家长化"(parentification)现象更形成了阻碍口腔健康的复杂网络。

面对这一严峻现状，来自阿姆斯特丹牙科学术中心(ACTA)的Alice E.Grasveld领衔的研究团队，创新性地采用参与式行动研究(PAR)方法，历时8个月深入这个"荷兰最贫困社区"。研究团队由6名女性研究者组成，包括牙科卫生员、医学生和人类学家，他们不是简单地对儿童进行研究，而是与45名9-13岁儿童共同探索口腔健康问题的根源与解决方案。这项发表在《BMC Oral Health》的研究打破了传统"成人视角"的局限，首次让弱势社区儿童成为改善自身口腔健康的主导者。

研究采用多方法融合的设计：通过9次焦点小组讨论(FGDs)和4次深度访谈获取儿童视角；辅以7份饮食日记、3次成人利益相关者非正式访谈及社区参与式观察(PO)进行三角验证。创新性地采用"问题树"(problem tree)等可视化工具，与儿童共同分析口腔健康问题的根源与后果。所有活动在学校熟悉的会议室以圆圈形式开展，配合健康零食和创意活动降低表达障碍。

研究结果揭示出三个层面的关键发现。在个人层面，儿童展现出令人惊讶的口腔健康知识储备，能准确描述含氟牙膏的作用机理和舌苔清洁的重要性。然而知识与行为存在明显"知行差距"，一个男孩坦言："如果困了就直接睡觉，懒得刷牙"。更值得注意的是，儿童将健康牙齿与社会地位直接关联，认为"总统需要好牙齿，就像需要好车和豪宅"，这种认知既反映现实，也暗示改善动力。

在家庭层面，"家长化"现象尤为突出。由于父母长时间工作或语言障碍，许多儿童需独自就医，甚至担任父母的翻译。一个四年级学生描述："有时我自己去看牙医，有时青少年牙科服务来接我"。祖父母作为主要照料者常通过甜食表达关爱，而文化传统如斋月期间避免刷牙等也影响健康行为。令人心酸的是，有儿童透露不得不使用"又旧又脏的牙刷"，因为父亲说"就用这个刷"。

社区环境构成第三重障碍。学校旁的糖果店、遍布街区的快餐广告与垃圾遍地的街道形成"不健康生态"。一位社区母亲坦言："这里没有足球场，公园太远，很多孩子超重"。牙科恐惧通过代际传递，有儿童描述祖父因治疗疼痛而"打了牙医"。尽管市政有"健康学校计划"，但放学后购买"辣味薯片"仍是常态。

研究的突破性在于与儿童共同开发了两项干预措施：一部由儿童自编自演的YouTube视频和图文并茂的口腔健康宣传册。

这些成果通过学校内部网和社区中心传播，儿童甚至成功说服成人"应该听孩子的"。研究还促成持续合作，团队受邀在假期为社区开展健康教育活动。

这项研究的意义远超传统公共卫生项目。首先，它证实了PAR方法在儿童口腔健康领域的独特价值——当儿童从"研究对象"转变为"变革主体"，干预措施更具文化敏感性和可持续性。其次，研究揭示了贫困社区口腔健康问题的系统性根源，包括食品环境、代际创伤和公共服务缺口等。最后，研究提出的"儿童主导"模式为全球类似社区提供借鉴，特别是在移民人口众多的城市。

正如讨论部分强调，该研究突破了"知识匮乏"的传统假设，发现即使儿童了解健康信息，系统性障碍仍会阻碍行为改变。这一发现促使我们重新思考公共卫生干预方向——除了健康教育，更需政策层面改善食品环境、减轻家庭经济压力和完善社区设施。研究也留下重要启示：当我们将儿童视为"自身生活的专家"，而非被动接受者时，健康促进才能真正扎根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