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群EQ-5D-3L视觉模拟量表(VAS)与时间权衡法(TTO)价值集的比较研究及其应用价值

本研究针对中国人群对EQ-5D-3L健康状态评估的文化适应性难题，通过多阶段分层随机抽样对5884名15岁以上中国居民进行面对面访谈，比较了视觉模拟量表(VAS)与时间权衡法(TTO)两种评估方法的差异。研究发现VAS方法具有更高的应答率(99.1%)、更低的逻辑不一致性(9.7%)和更好的模型拟合度(调整R2 =0.670)，推荐Model 2作为中国人群大规模调查的首选评分算法，为解决中国文化背景下健康效用值测量偏差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健康经济学和临床结局评估领域，EuroQol五维问卷(EQ-5D)作为最简洁的偏好测量工具，其价值集的建立直接关系到医疗决策和卫生资源配置的准确性。然而，当这套源自西方的评估工具遇上东方文化时，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水土不服"。中国研究者发现，传统的时间权衡法(TTO)在测量中国人群健康效用值时，出现了令人困惑的现象：10个系数中有6个绝对值小于0.05，这在全球已发布的价值集中堪称"异类"。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文化密码？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传统观念，还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孝道文化在作祟？

徐州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等机构的研究团队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现象，他们假设中国文化中"讳谈生死"的特性和对生命时间的特殊态度，可能导致TTO方法在中国产生系统性偏差。为验证这一假设，研究团队在2014年开展了一项全国性调查，覆盖江苏、陕西、广东、河北和重庆五省市的城乡地区，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方法，最终纳入5884名15岁及以上受访者。每位参与者需要评估15个健康状态，包括11个随机状态和4个极端状态（完全健康、所有维度严重问题、 unconscious和死亡）。研究结果发表在《BMC Medical Research Methodology》上，为中国人群健康效用测量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

研究采用改良的MVH(Measurement and Valuation of Health)协议，主要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EQ-5D-3L描述系统的面对面访谈；(2)15个假设健康状态的VAS评估；(3)普通最小二乘法(OLS)、广义最小二乘法(GLS)和加权最小二乘法(WLS)三种回归模型构建；(4)通过调整R²
、平均绝对误差(MAE)等7项指标比较模型拟合优度；(5)使用组内相关系数(ICC)检验评估可靠性。

研究结果部分，数据质量与样本特征显示，最终样本的性别比例(男性48.1%)和年龄结构与2014年中国人口普查数据具有可比性。在EQ-5D各维度中，疼痛/不适(14.4%)和焦虑/抑郁(7.2%)是最常报告的问题。经过严格的数据清洗，最终保留了99.1%的问卷，可靠性测试显示ICC值高达0.95-0.97。

最佳模型选择部分，通过比较6种回归模型发现，Model 2（带常数项但不含N3项的OLS模型）在4项拟合优度指标中表现最佳：调整R²
为0.670，MAE为0.0319，预测值与观测值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达0.9837。以"22321"状态为例，其预测值计算公式为：1-0.0274(MO2)-0.0727(SC2)-0.1518(UA3)-0.0898(PD2)=0.5478。

与其他价值集的比较部分，研究发现了三个关键现象：(1)中国VAS价值集预测值普遍高于其他国家（如英国、新西兰等）；(2)与基于同一样本的中国TTO价值集相比，VAS值系统性偏低；(3)在维度重要性排序上，VAS与TTO价值集有7个系数顺序相同，但VAS将移动能力MO2(-0.0727)列为影响最小，而TTO将疼痛/不适PD2(-0.0274)列为影响最小。

社会人口学因素分析显示，教育水平对健康状态评估影响最大，大学及以上学历组的系数为-0.050，而性别和年龄的影响相对较小（女性系数仅-0.006）。敏感性分析证实Model 2具有良好稳定性，半样本模型的各项指标与全样本模型差异小于0.0004。

研究结论与讨论部分指出，VAS方法在中国人群中展现出显著优势：排除病例更少(0.93% vs TTO的7.34%)、不一致性更低(9.7% vs 11.78%)、模型拟合更好（调整R²
0.670 vs 0.354）。这些差异可能源于中国文化特性：(1)孝道文化强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2)对家庭的情感依恋；(3)"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普遍观念，这些因素共同导致中国受访者在TTO访谈中表现出对生命时间交易的抗拒。

该研究的创新价值在于首次建立了中国人群EQ-5D-3L的VAS价值集，并系统比较了VAS与TTO方法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的适用性差异。研究结果对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连续四次(2008-2023)采用EQ-5D-3L进行的全国健康服务调查具有直接指导意义，也为其他非西方国家开展健康效用测量提供了方法学借鉴。研究者特别建议，在中国大规模人群调查中应优先采用VAS价值集作为评分算法参考，这一结论对准确评估中国人群健康相关生命质量、优化医疗资源配置具有重要实践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