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记忆在儿童句法依赖发展中的作用：从附加语控制看领域通用性与语言特异性机制的博弈

本研究针对儿童在附加语控制(PRO)结构中表现出的非成人化解释现象，通过真值判断任务(TVJT)结合工作记忆和抑制控制测试，揭示了工作记忆容量对儿童句法依赖发展的关键影响。研究发现儿童对"John called Bill before running to the store"类句子的解释差异源于领域通用(domain-general)的工作记忆机制，而非语言特异性(language-specific)的语法或语用知识，这一发现为理解语言习得中认知与语言模块的交互提供了新证据。

　　

在语言习得研究领域，一个长期存在的核心争议是：儿童表现出的非成人化语言行为究竟反映了其语言知识系统的不成熟（语言特异性假说），还是源于更基础的认知能力限制（领域通用性假说）。这个问题在附加语控制(adjunct control)结构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当成人严格将"John called Bill before running to the store"中的running理解为John的行为时，儿童却常常允许Bill甚至第三方作为行为主体。这种差异背后隐藏着语言习得机制的本质问题，对理解人类认知架构中语言模块与其他认知功能的关系具有重要启示。

为解答这一科学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创新性研究，成果发表在《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研究采用多任务交叉验证的设计思路：首先通过真值判断任务(TVJT)测量85名4-7岁儿童对附加语控制结构和歧义代词结构的解释模式；其次采用反向广度任务(backwards span task)评估工作记忆，以及儿童Stroop任务测量抑制控制能力。成人对照组则用于确认基准的"成人化"解释模式。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在线适应性TVJT范式，通过颜色匹配任务间接测量句法解释；2）基于jsPsych构建的异步工作记忆评估工具；3）冲突/非冲突双条件的抑制控制测试设计；4）严格的行为编码和统计建模方法，包括混合效应逻辑回归和事后检验。

研究结果部分呈现了丰富发现：

在"域通用性与语言特异性预测"部分，研究建立了理论框架，指出领域通用性账户预测工作记忆与附加语控制解释的相关性，而语言特异性账户则预测附加语控制应与歧义代词表现一致。通过精心设计的TVJT，研究人员发现儿童对两类结构的处理确实存在本质差异。

"TVJT解释"结果显示，成人对附加语控制表现出严格的subject-true/object-false模式，而对歧义代词则允许更灵活的解释。儿童虽整体准确率较低，但展现出相同趋势——附加语控制与代词结构在统计上显著分离（F=6.32，p=0.012），这一发现直接反驳了语言特异性账户的核心预测。

"工作记忆对应关系"分析揭示了关键机制：工作记忆分数每提高1个单位，儿童对附加语控制的subject解释几率提高28%（β=0.28），而这一效应在歧义代词结构中完全消失（p=0.818）。抑制控制则与两类结构均无显著关联，表明工作记忆的影响具有特异性。

讨论部分深入阐释了这些发现的科学价值。首先，结果强有力地支持了领域通用性账户——儿童的非成人化解释源于工作记忆系统的不成熟，而非语法或语用知识的缺陷。其次，研究明确了工作记忆在句法依赖解析中的具体作用环节，可能是影响PRO结构的在线检索或离线响应过程。特别重要的是，发现解释了为何附加语控制在输入证据不可靠的情况下仍能被习得——核心语法约束是先天存在的，其表面变异源于执行功能的个体差异。

该研究在方法论上也有重要突破：首次将反向广度任务与句法习得研究结合，开发了适用于在线环境的标准化评估工具；通过严格的行为编码和混合效应模型，解决了传统组间比较的局限性。这些创新为未来研究儿童语言-认知交互提供了可复制的范式。

从理论层面看，研究解决了长期存在的学术争议，证明附加语控制的发展主要受领域通用认知机制驱动。这一结论不仅适用于英语，对其他语言的习得研究也有启示。同时，发现对教育实践具有潜在应用价值——针对工作记忆的训练可能促进复杂句法结构的掌握。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工作记忆各子系统（如语音回路、视空间模板）在句法加工中的特异性作用，以及这种作用如何随语言经验和年龄发展而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