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礁生态与游憩价值的博弈：基于总经济价值框架的实证研究

本研究通过离散选择实验（DCE）探讨昆士兰居民对大堡礁（GBR）生态保护与游憩开发的偏好差异。研究发现公众更支持珊瑚（+132.8澳元/户/年）和海草（+50.1澳元）等生态改善政策，且非使用价值（如保险价值-223.1澳元、道德义务价值-193.7澳元）是主要驱动因素。该研究为平衡TEV框架下生态与游憩价值冲突提供了量化依据，对全球海洋保护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在全球气候变化和旅游开发的双重压力下，大堡礁——这个世界最大的珊瑚礁系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珊瑚白化事件频发、海草床面积波动加剧，与此同时，每年超过279万游客和113万当地居民的使用需求持续增长。这种生态保护与人类利用之间的矛盾，正是环境经济学领域长期关注的"生态-游憩价值拮抗"现象。传统总经济价值（Total Economic Value, TEV）框架虽能区分使用价值（如旅游收益）和非使用价值（如存在价值），但难以捕捉二者间的动态关联。更棘手的是，现有政策往往忽视不同人群（如邻近居民与远程游客）的价值差异，导致保护措施收效甚微。

为破解这一难题，澳大利亚中央昆士兰大学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他们采用离散选择实验（Discrete Choice Experiment, DCE）方法，对923名昆士兰居民（包括邻近大堡礁的当地居民和远在布里斯班的城市居民）进行问卷调查。通过设计包含珊瑚覆盖度（CORAL）、海草面积（SEAGRASS）、居民游憩（REC）和旅游开发（TOURISM）等属性的选择集，结合7类TEV价值组分的心理测量，首次系统量化了生态与游憩价值的权衡关系。相关成果发表在《Marine Policy》期刊，为全球海洋保护政策提供了科学依据。

关键技术方面，研究采用DCE构建包含4个随机参数（正态分布）和1个固定成本参数的混合logit模型（MXL），使用5000次Halton抽样的Apollo软件进行分析。通过Swait-Louviere检验比较区域差异，并采用Delta法计算边际支付意愿（WTP）。样本来自昆士兰两个地理分区：大堡礁沿岸地区（REG，n=209）和东南昆士兰（SEQ，n=714），通过专业调研公司保证人口代表性。

研究结果揭示四大关键发现：

1. 生态价值主导：珊瑚改善的支付意愿（157.3澳元/户/年）是旅游开发（15.2澳元）的10倍，证实生态保护是公众首要诉求。
2. 非使用价值驱动：保险价值（IV）和道德义务价值（MDV）在远程居民中显著（p<0.01），解释其高达506澳元的支付意愿。
3. 距离衰减效应：沿岸居民对珊瑚的估值比城市居民高25%，印证"亲近产生关怀"的行为经济学理论。
4. 用户排斥现象：有游憩经历的当地居民对新增游憩机会呈负向偏好（-11.8澳元），反映对拥挤效应的担忧。

讨论部分指出，这项研究颠覆了传统TEV框架将使用与非使用价值割裂的假设。通过揭示保险价值（对未来不确定性的预防）和道德义务价值（国际责任意识）的关键作用，说明非使用价值实为环境决策的"隐形推手"。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远程城市居民虽使用频率低，却因强烈的伦理动机成为保护政策的重要支持者——这对现行"谁使用谁付费"的管理模式提出挑战。

该研究的政策意义深远：首先，量化结果支持优先投资生态修复（如"珊瑚2050计划"），而非盲目扩大旅游设施；其次，应建立跨区域补偿机制，利用城市居民的高支付意愿拓宽保护资金渠道；最后，管理策略需区分用户与非用户群体，例如对当地居民重点缓解拥挤担忧，而对城市居民则可强化道德宣传。这些发现不仅适用于大堡礁，也为全球同类生态系统的可持续管理提供了可复制的价值评估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