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对健康影响的性别差异：一项基于35国纵向数据的固定效应工具变量分析

本研究通过35国纵向数据（HRS/SHARE等），采用固定效应工具变量模型（FEIV）解决退休决策的内生性问题，揭示退休对认知功能（+0.100 SD）、生活自理能力（+3.8%-point）和自评健康（SRH）的积极影响存在显著性别差异，女性获益更显著。机制分析表明女性退休后体力活动增加、吸烟减少可能是关键因素，为全球延迟退休年龄政策提供健康权衡依据。

　　

全球老龄化浪潮下，多国正逐步提高法定退休年龄（State Pension Age, SPA），但退休对健康的影响长期存在争议——既有研究报道认知功能下降，也有发现自评健康（Self-Rated Health, SRH）改善，甚至出现完全相反的结论。这种混乱局面源于三大难题：退休决策与健康状态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单一国家研究的局限性，以及不同人群（如性别、职业）可能存在异质性效应。

为破解这一困局，庆应义塾大学政策管理学部Koryu Sato与早稻田大学Haruko Noguchi领衔的国际团队，利用Gateway to Global Aging项目提供的35国标准化数据（包括HRS、SHARE、ELSA等11项老龄化追踪调查），构建包含106,927名50-70岁中老年人（男性占50.5%）的超大样本（396,904次观察），采用固定效应工具变量模型（Fixed-Effects Instrumental Variable, FEIV）展开研究。论文发表于流行病学顶刊《American Journal of Epidemiology》，首次系统揭示退休对健康影响的性别分化模式：女性退休后不仅认知测试得分提升0.1个标准差（相当于多记住0.28个单词），生活完全自理概率增加3.8个百分点，自评健康改善幅度（+0.193 SD）更是男性的近两倍。而行为分析显示，这种"健康红利"可能源于女性退休后每周运动不足比例下降4.3%、吸烟率降低1.9%的行为转变，男性则未见类似变化。

研究关键技术包括：1）以各国SPA作为工具变量（IV），解决健康状态反向影响退休决策的内生性问题；2）构建包含个体、国家、年份三维固定效应的面板模型，控制时间不变混杂因素；3）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估计局部平均处理效应（LATE）；4）通过I²
统计量检验跨国异质性。数据源自RAND HRS等8大老龄化追踪调查的标准化版本，覆盖欧美、亚洲、拉美等地区。

主要发现

1. 跨国同质性验证
   通过I²
   统计量分析（均<40%）和地区/收入分层检验，发现退休健康效应在不同国家、经济水平和社会老龄化程度间无显著差异，支持数据合并分析的合理性。

2. 工具变量有效性
   第一阶段回归显示，达到法定退休年龄（ORA）使退休概率激增52.8个百分点（79.5% vs 26.8%），Kleibergen-Paap Wald F统计量远超弱工具变量临界值，证实SPA作为IV的强相关性。

3. 健康维度差异
   • 认知功能：女性退休后单词回忆测试成绩提升0.100 SD（95%CI 0.047-0.152），男性无显著变化
   • 生活自理（ADL/IADL）：女性完全自理概率增加3.8%-point（95%CI 2.3-5.4），男性仅长期退休组（>5年）有改善
   • 自评健康：两性均改善，但女性效应量（+0.193 SD）显著高于男性（+0.100 SD）

4. 行为机制解析
   女性退休后：
   • 体力活动不足比例下降4.3%-point（95%CI -6.8至-1.8）
   • 当前吸烟率降低1.9%-point（95%CI -3.4至-0.4）
   男性在上述指标中均未表现显著关联

讨论与启示
研究通过三重创新——跨国大数据、先进计量方法、多维度健康评估，破解了既往结论矛盾之谜。不同于Atalay等学者提出的"男性认知衰退更敏感"假说，本研究发现女性才是退休健康红利的最大受益者，这可能与女性退休后社交活动增加、工作压力缓解导致的健康行为改善有关。

政策层面，结果为延迟退休政策的成本效益评估提供关键证据：虽然推迟SPA可能延缓养老金支出压力，但需权衡女性群体可能丧失的健康收益——特别是认知功能保护效应可能降低痴呆症等重大疾病负担。作者建议政策制定者配套实施退休后健康促进计划，尤其针对男性设计行为干预方案以缩小性别健康差距。

方法学上，研究证实SPA作为IV在跨国研究中的普适性，为后续老龄化政策评估提供范式参考。局限性包括自我报告数据的测量误差、未观测机制（如睡眠、饮食）的缺失等，未来可通过生物标志物监测和数字追踪技术深化机制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