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抑制治疗对跨性别成人性满意度与功能障碍的长期影响研究

为解决跨性别群体(GD)在青春期抑制治疗(PS)后性功能发展的临床争议，阿姆斯特丹大学医学中心团队首次系统评估了早期( Tanner B/G 2-3期)与晚期( Tanner 4-5期)接受GnRHa治疗的70例患者，发现52%跨性别男性与40%跨性别女性获得性满意度，性功能障碍发生率与成年期开始性别确认治疗(GRMT)群体相当。该研究为临床咨询提供了关键循证依据，证实PS治疗时机不影响长期性健康结局。

　　

在性别医学领域，青春期抑制治疗(puberty suppression, PS)作为性别焦虑(gender dysphoria)青少年医疗干预的重要手段，其长期影响始终存在争议。特别是对于未经历完整青春期发育的跨性别和性别多元(transgender and gender-diverse, TGD)群体，临床医生与家属最担忧的焦点问题之一便是：阻断性腺激素释放激素(gonadotropin-releasing hormone, GnRH)会否导致成年后性功能受损？这种担忧源于生物学机制的双重考量——一方面，生殖器对性激素的敏感度在青春期达到峰值；另一方面，性心理发育与生理成熟存在复杂交互。既往研究多聚焦于成年期开始性别相关医疗治疗(gender-related medical treatment, GRMT)的群体，而对经历PS治疗的TGD人群性健康结局知之甚少。

阿姆斯特丹大学医学中心性别焦虑专家中心的Isabelle S. van der Meulen领衔团队，在《The Journal of Sexual Medicine》发表的首个长期随访研究给出了权威解答。研究者创新性地采用回顾性队列设计，纳入1998-2011年间70例在青春期接受PS治疗（平均治疗起始年龄14.8岁）并持续9年以上性别肯定激素治疗(gender-affirming hormones, GAH)的TGD成人。通过自编性健康问卷，比较早期( Tanner B/G 2-3期)与晚期( Tanner 4-5期)PS治疗组的差异，并与成年期开始GRMT的欧洲ENIGI队列进行对照分析。

研究采用三大关键技术方法：1) 基于Tanner分期的PS治疗时机分组，通过儿科内分泌专家体格检查确认；2) 标准化性功能评估工具，整合DSM-IV-TR性功能障碍诊断框架与WHOQOL-BREF满意度量表；3) 长期随访设计（平均14.3年PS治疗间隔），同步收集生殖器性别肯定手术(genital gender-affirming surgery, gGAS)等混杂因素数据。

性活动参与度数据显示，72%跨性别男性与40%跨性别女性保持每月至少一次性活动，早期与晚期PS组无统计学差异(71% vs 62%)。值得注意的是，22%跨性别男性与45%跨性别女性报告无性伴侣或性活动，该比例显著低于成年开始GRMT的TGD群体(33-55%)，提示PS治疗可能降低性回避行为。

性满意度维度呈现性别二态性：52%跨性别男性达到满意/非常满意，显著高于跨性别女性(40%)。但PS治疗时机未造成组间差异，早期与晚期组满意率分别为53%与47%。与普通人群对照发现，TGD群体整体满意率(49%)与荷兰普通人群(47-55%)相当，颠覆了"PS导致性功能缺陷"的临床假设。

性功能障碍分析显示，58%跨性别男性存在至少一种功能障碍，以"寻求/发起性接触困难"(34%)最常见；跨性别女性该比例为50%，主要障碍为"高潮困难"(35%)。早期PS组功能障碍发生率(47%)甚至略低于晚期组(59%)，且与ENIGI成年治疗队列数据高度吻合（跨性别男性54%，跨性别女性69%）。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虽然82%早期PS组接受gGAS（晚期组51%），但手术类型与性功能结局无显著关联。

质性分析揭示，27%参与者明确将性困难归因于TGD身份，主要涉及：1) gGAS术后功能/美学不满意(33%)；2) 体像困扰(26%)；3) 寻找伴侣障碍(19%)。一位33岁跨性别女性坦言："阴道过浅和疼痛不仅造成生理障碍，更因外观不够女性化带来心理压力"，反映出生殖器功能与心理认同的复杂交织。

该研究通过三个维度确立临床意义：首先，证实PS治疗时机(Tanner 2-3期 vs 4-5期)不影响长期性健康结局，缓解了对"关键发育窗口期"的过度担忧；其次，发现TGD群体性满意度与普通人群无统计学差异，为知情同意提供实证依据；最后，揭示心理社会因素（而非生理干预）是性功能障碍主因，指导临床需加强性心理咨询。研究局限性包括样本量限制亚组分析效能，以及回顾性设计可能存在的回忆偏倚。

阿姆斯特丹团队的研究开创性地填补了PS长期性健康结局的证据空白，其发现对临床实践产生即时影响：1) 修正PS风险-获益评估框架，强调心理社会支持与生理干预同等重要；2) 指导制定针对性健康咨询方案，特别关注体像障碍与伴侣关系构建；3) 为后续前瞻性队列研究奠定方法学基础。正如作者强调，该研究"将临床对话从'是否影响性功能'转向'如何优化性福祉'，标志着性别医学从病理关注向健康促进的重要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