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医院护理劳动力供给研究：职业流动、兼职工作与母职效应的量化分析

为解决全球普遍存在的护士短缺问题，研究人员针对法国医院护士的职业生命周期开展纵向研究，通过匹配税收数据与出生证明，量化了护理劳动力供给下降的驱动因素。研究发现护士职业流失主要转向医疗系统内部岗位，而母职效应导致兼职比例显著上升（占十年供给下降的15%），且医院对离职的补偿效率（92%）远高于兼职转换（15%）。该研究为医疗人力资源政策制定提供了微观证据基础。

　　

全球医疗系统正面临严峻的护士短缺危机，过去二十年间发达国家普遍出现护理人力供给不足现象。法国作为典型的高福利国家，其公立医院系统在2020年新冠疫情冲击下暴露出更尖锐的人力矛盾——尽管政府紧急加薪15%以稳定队伍，但护理人员职业倦怠、高流失率等问题依然突出。这种短缺直接威胁患者健康结局（Propper and Reenen, 2010），然而现有研究对护理人力供给动态缺乏系统量化，特别是对职业生涯中段流失、兼职转化等关键环节的驱动机制认识不足。

为破解这一难题，研究人员利用法国1988-2019年纵向薪酬税数据（DADS）匹配出生登记信息，首次对医院护士职业生涯全周期展开追踪。研究聚焦两大核心问题：一是护理人力供给随职业年限下降的构成因素，二是母职效应对女性主导职业的特殊影响。通过创新性地构建"等效全职单位（FTU）"测量体系，将护士工作时间标准化为可比较指标，结合事件研究法（event-study）和双重差分模型（difference-in-differences），揭示了令人惊讶的职业轨迹特征。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行政记录的30年纵向追踪（DADS-EDP面板），覆盖护士就业状态、工时及生育史；2）构建"医院护士岗位"操作化定义（2位职业编码×5位行业编码），确保样本代表性；3）采用动态处理效应模型（Callaway and Sant'Anna, 2021）控制异质性偏差；4）医院层面补偿效应分析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识别非预期人力变动的影响。

职业生命周期轨迹
数据显示护士入职10年内供给下降36%（0.26 FTU），其中54%流失源于转岗而非退出劳动力市场——22%转至其他医疗机构，7%成为自由执业护士（freelance）。值得注意的是，仅18%的下降归因于全职转兼职，且这部分变动集中在生育事件后。

母职效应的量化
事件研究显示，生育使女性护士全职岗位概率骤降25个百分点，兼职概率相应上升23个百分点，但整体岗位保留率仅微降2%。这种"岗位内调整"模式导致十年累计供给下降中15%可归因于母职效应。相反，男性护士的父职效应近乎为零，凸显性别规范（gender norms）的支配性影响。

医院层面的传导机制
通过短面板数据分析发现，医院对离职护士的替代率高达92%，主要通过新聘实现；但对兼职转换的补偿率仅15%。这种差异源于服务单元（service unit）层级的刚性管理——87%护士固定服务于单一单元，跨单元人力调配存在社会成本（Zeggar et al., 2010），导致兼职工时缺口主要通过剩余员工工作强度消化。

这项发表于《Labour Economics》的研究具有多重政策意义：首先，证实护士保留政策可能引发医疗系统内其他部门的连锁反应，需统筹评估不同场景的护理效率（Moscelli et al., 2024c）。其次，揭示传统家庭政策（如带薪产假）对高度性别化职业的调节有限，需针对性设计工作组织方案。最后，指出医院管理改革应突破服务单元壁垒，建立柔性人力池（flexible staffing pool）以应对兼职常态化趋势。这些发现为后疫情时代医疗人力战略提供了微观实证基础，尤其对女性占比超80%的护理行业具有范式革新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