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权确权如何重塑乡村治理？中国农地颁证对村干部选举中能人选拔的促进作用

针对中国农村地权制度改革与基层民主建设的交叉领域，本研究通过2016-2018年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面板数据，首次揭示土地确权通过强化产权排他性、提升选民独立性及扩大候选人池等机制，使高学历村干部当选概率提升1.5个百分点。该成果发表于《Land Use Policy》，为理解产权制度变革对基层政治生态的影响提供了新证据。

　　

在中国乡村治理体系中，村干部的能力素质直接影响着农村公共投资、集体经济发展和农民收入水平。然而，现有研究多聚焦于高层官员选拔，对基层民主选举中如何产生能人干部的关注不足。更关键的是，虽然2009年启动的新一轮土地确权政策已被证实具有显著经济效应，但其对基层政治生态的潜在影响仍属学术空白。

针对这一双重研究缺口，来自湖南和广东的研究团队基于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2016-2018年面板数据，创新性地构建双重差分模型(DID)，系统考察了土地确权对村干部选举中能人选拔的影响。研究发现，确权政策使高学历(义务教育以上)村干部当选概率显著提升1.5个百分点，相当于在样本均值61.8%基础上相对提高2.4%。这一发现被发表于《Land Use Policy》，为理解产权制度与基层民主的交互作用提供了重要实证支撑。

研究采用三项关键技术方法：1) 利用CLDS全国性追踪调查数据构建两期面板；2) 通过双重差分模型控制内生性；3) 采用中介效应模型检验土地权利排他性、选民独立性及候选人池扩大等机制路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团队还创新性地引入历史教育水平调整系数，以校正上世纪60年代出生村干部因时代局限造成的学历偏差。

【土地确权对村干部能力的影响】
基准回归显示，确权政策使高学历村干部当选概率提升1.5个百分点(显著性水平1%)。这一结果在控制个体特征、时间趋势和省份固定效应后依然稳健。工具变量法进一步验证了结果的因果性，采用村庄地形坡度作为工具变量，第一阶段F值达18.26，排除弱工具变量问题。

【机制分析】
研究揭示三重作用路径：首先，确权强化了土地权利排他性(exclusivity)，使农户更关注长期发展而非短期利益；其次，提升选民独立性，减少宗族势力干预；第三，扩大候选人池(candidate pool)，吸引外出能人返乡参选。中介效应检验显示，三条路径分别解释总效应的32%、41%和27%。

【异质性分析】
家庭耕地面积呈现正向调节作用，每增加1亩耕地，确权效应放大0.3个百分点；而宗族文化则产生抑制作用，强宗族村庄使效应降低1.2个百分点。这种分化反映了传统治理模式与现代产权制度的张力。

【稳健性检验】
研究团队创新性地重构教育水平指标：针对"老龄化村干部"现象，将1960年代出生村干部的学历按当时农村文盲率(29.5%)进行折算调整，结果仍保持显著。此外，通过更换匹配方法、调整标准误聚类层级等方式，结论均保持稳健。

该研究首次系统论证了产权制度改革对基层民主质量的提升作用，其政策启示在于：土地确权不仅是经济领域的改革，更是基层治理现代化的催化剂。特别是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研究揭示了产权明晰如何通过制度激励优化人力资本配置，这对完善乡村治理体系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发现宗族文化的负面调节效应，提示在推进产权改革时需注重与传统治理资源的有机融合，这一发现为后续研究开辟了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