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土地改革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TFP)的负面影响：基于合成控制法的跨国实证研究

本研究通过合成控制法(SCM)系统评估了秘鲁1970年代集体化土地改革对国家农业全要素生产率(TFP)的影响。研究人员构建包含16个拉美国家的对照组，发现改革导致1969-1985年间农业劳动生产率持续低于反事实情景约20%，土地生产率和TFP指数分别下降21%和13%。分解分析表明效率损失主要源于技术效率下降和资源配置失调，为发展中国家土地制度改革提供了重要政策启示。

　　

20世纪发展中国家普遍面临土地分配不均制约经济发展的难题，秘鲁1969年由军政府推动的集体化土地改革颇具代表性。这项号称"农民将不再为地主贫困"的改革，通过强制征收大型农场建立农业生产合作社(Agricultural Production Cooperatives)，在规模上成为拉美最彻底的土地再分配之一，涉及全国50%农地和1000万公顷土地。但这场声势浩大的改革究竟如何影响农业生产效率，学界长期存在争议——既有研究受限于数据和方法，多聚焦微观案例而缺乏宏观证据，更难以区分改革效应与同期经济政策的影响。

为填补这一研究空白，研究人员采用合成控制法(Synthetic Control Method, SCM)这一政策评估前沿技术，创新性地构建秘鲁未实施土地改革的反事实情景。通过系统筛选16个未经历重大土地改革的拉美国家作为"捐赠池"(donor pool)，以1961-1968年为预处理期，选取劳动生产率、土地生产率和TFP指数三大指标，结合劳动力/土地比率、机械化程度等6类预测变量，构建最优权重组合的"合成秘鲁"。研究数据源自美国农业部国际农业生产力数据库(USDA IAP)和宾州世界表(World Penn Table)，通过双重验证确保指标可靠性。

研究结果显示三个关键发现：首先，劳动生产率在改革后呈现显著负向偏离，1972年出现转折点后持续走低，至1980年差距达-44%，整个研究期平均差距为-20%。其次，土地生产率和TFP指数同样呈现恶化趋势，1983年土地生产率差距达-43%，TFP指数在1975-1980年间持续低于反事实情景约20%。通过分解分析发现，效率损失主要源于全要素生产率(TFP)下降，其对劳动生产率增长的负向贡献达-0.71%，远超过投入要素变化的边际影响。

在机制解释方面，研究指出集体化改革导致的双重效率损失：内部治理层面，强制合作引发的管理冲突和劳动激励不足形成"低努力均衡"(low-effort equilibrium)；外部环境层面，提取型宏观政策(extractive macroeconomic policies)扭曲资源配置。这与微观研究发现的合作社普遍存在的投资不足、技术采用滞后等现象相互印证。值得注意的是，通过GDP和非农部门生产率对比分析，证实农业效率下降具有政策特异性，排除了整体经济衰退的解释。

该研究发表在《Land Use Policy》具有多重学术价值：方法学上，首次将SCM应用于土地改革评估，为宏观政策效应分析提供新范式；理论上，丰富了集体产权与生产效率的讨论，证实强制合作化可能引发持续效率损失；政策层面，对发展中国家土地制度改革提出警示——单纯所有权变更若缺乏配套支持机制，反而可能损害农业生产效率。这些发现为当前南非、巴西等国的土地改革争论提供了重要参考，强调制度改革需兼顾公平与效率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