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设计冲刺方法的药物使用者医院内减害干预方案共创研究：THRIVE项目的开发与验证

本研究针对药物使用者(PWUD)在医院环境中面临的高污名化与减害服务不足问题，采用创新性的设计冲刺(Design Sprint)方法，与具有药物使用经历者(PWLE)共同开发了THRIVE（Teaching Harm Reduction In Vulnerable Environments）干预方案。研究通过4轮设计冲刺会议，确定了以同伴导航员为核心、结合个性化健康计划和短信随访的医院减害服务模式，揭示了医院环境中的结构性障碍与同伴支持的关键价值，为医疗系统整合减害服务提供了实践蓝图。

　　

在全球范围内，药物过量导致的死亡人数持续攀升，注射吸毒人群不仅面临过量的高风险，还承受着日益增长的病毒性和细菌性感染并发症负担。尽管减害策略（harm reduction）已被证明能有效降低药物使用相关危害，但医疗系统特别是医院环境仍被视为对药物使用者(PWUD)充满敌意的场所——从安保人员到医生都可能传播污名化态度，这种结构性歧视导致患者提前出院、回避就医，最终造成健康结局恶化。在此背景下，如何将源于社区的减害理念整合入医疗系统，成为破解这一公共卫生难题的关键。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Perelman医学院家庭医学与社区健康系的J.Deanna Wilson领衔的研究团队，联合匹兹堡地区14位具有药物使用经历者(PWLE)，采用改良版设计冲刺方法共同开发了THRIVE（Teaching Harm Reduction In Vulnerable Environments）干预方案。这项发表在《Harm Reduction Journal》的研究创新性地将人本设计理念应用于减害服务开发，揭示了医院环境中实施减害干预的核心要素，为医疗系统转型提供了实践路线图。

研究采用适应性设计冲刺方法，在3周内通过4次线上会议（每次2小时）完成干预方案共创。通过主题分析对会议转录文本进行三级编码，识别出干预核心组件与实施主题。14位PWLE参与者（平均年龄40.4岁）共同塑造了由同伴导航员主导的干预流程：建立信任关系→识别个体目标→提供减害知识菜单→制定健康计划→12周短信随访。研究特别强调PWLE在知识传递中的"真实性"价值，正如参与者A5所言："要让人感觉不假，它就不能是假的"。

【主要技术方法】
研究采用改良版设计冲刺方法，通过HIPAA合规的Zoom平台进行4次线上共创会议。招募14名匹兹堡地区PWLE参与需求分析、原型设计和方案测试。使用匿名投票、故事板练习和小组讨论等技术收集反馈，通过主题分析法识别出4个核心主题。所有会议录音逐字转录，由3名研究人员独立编码并达成共识。

【研究结果】

医院环境的敌对性体验
参与者一致描述医院是"不安全空间"，预期会遭遇歧视性对待。PWLE工作者A1尖锐指出："医生就像警察一样缺乏同情心，这正是需要我们（同伴）存在的原因"。这种环境导致PWUD形成防御心理，A10描述："当他们的战斗或逃跑反应已经启动，就不再是理性思考的时机"。

同伴导航员的真实性价值
研究确立了PWLE作为干预实施者的不可替代性，其通过自我披露建立信任的能力远超医务人员。A4强调"真实能识别真实"，同伴能创造医疗人员无法提供的"安全空间"。参与者特别反对动机访谈技术，认为其隐含戒断导向的"隐藏议程"，主张完全中立的沟通方式。

灵活参与导向的干预设计
方案摒弃标准化流程，采用"资源菜单"形式提供过量预防、伤口护理、安全消费等多元内容。A9建议："直接询问'你现在需要什么？'然后从那里开始"。干预强调通过开放式问题引导对话，采用适合参与者的教育方式（如示范教学），并准备应对交通、住房等社会决定因素障碍。

中立性原则的关键作用
研究发现了语言选择对干预接受度的微妙影响。参与者反对"健康教育"等家长式表述（A17："我需要教育？不，我比你们懂得多"），倾向"资源"等中性词汇。为避免价值判断，最终采用"健康计划"而非"康复计划"的表述，明确接纳持续使用药物的目标。

【结论与讨论】
该研究通过参与式设计证实，医院减害干预的成功依赖于三个相互关联的要素：PWLE导航员的关系性减害实践、完全中立的干预哲学，以及对抗结构性污名的系统性方法。THRIVE模型将减害从技术策略提升为医疗关系重构，其创新性体现在：首次将设计冲刺方法应用于减害领域；开发出首个由PWLE全程共创的医院干预方案；确立了"真实性"作为减害服务的核心质量指标。

研究的实践意义在于为医疗机构提供了可操作的转型路径：通过培训PWLE作为平等团队成员，将减害原则嵌入医疗服务全流程。值得注意的是，该模型面临的挑战在于平衡临床试验的标准化需求与参与者倡导的高度灵活性——这种张力反映了减害理念与传统医疗范式的根本差异。未来研究需探索该模型在不同医疗环境和文化背景中的适应性，特别是对少数族裔和农村药物使用人群的服务可及性。

这项研究的重要启示在于：当医疗系统愿意放弃"专家立场"，真正赋权PWLE主导服务设计时，才能创造出让PWUD感到"不假"的减害实践。正如研究参与者所强调的，对抗过量危机的关键不在于更先进的技术，而在于更真实的关系——这或许正是THRIVE项目留给医疗系统最宝贵的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