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人成年听障子女的双模态双语身份建构：基于社会认同与语言投资理论的瑞典案例研究

本研究针对聋人成年听障子女（Codas）独特的双模态双语（bimodal-bilingual）成长环境，通过访谈12名瑞典Codas（18-50岁），运用Norton的社会认同与投资理论，揭示了STS（瑞典手语）与瑞典语的双语经历如何塑造其多元文化身份。研究发现Codas通过视觉敏感性（empathetic visuality）和语言意识（metalinguistic awareness）形成独特的文化中介者身份，为少数语言群体的教育政策制定提供了重要启示。

　　

在语言与文化交织的复杂图景中，聋人成年听障子女（Codas）构成了一个独特的群体——他们作为听觉正常的个体，却在手语环境中完成早期社会化。这种双模态双语（bimodal-bilingual）成长经历，即同时掌握听觉-口语模态的瑞典语和视觉-手势模态的瑞典手语（STS），使其身份认同过程充满张力。当前研究多聚焦于Codas的语言习得，却忽视了一个核心问题：当个体的两种语言分属不同感知模态，且父母对其中一种语言（口语）存在感知障碍时，这种特殊的语言生态如何影响其社会身份建构？瑞典厄勒布鲁大学与克里斯蒂安斯塔德大学的研究团队通过深入探索Codas的身份形成机制，填补了这一研究空白。

研究采用质性分析方法，对12名18-50岁的瑞典Codas进行半结构化访谈，访谈全程使用STS以确保文化敏感性。基于Norton的社会认同与投资理论框架，研究者对转录文本进行主题编码，重点分析Codas如何协商其介于聋人文化与听人社会之间的"边缘行走"（edgewalking）身份。所有研究流程均通过瑞典伦理审查委员会批准（Etikprovningsmyndigheten 2019-05253），并遵循瑞典研究理事会（Swedish Research Council）的伦理准则。

【双模态语言成长经历的反思】研究发现Codas普遍具有超常的语言元意识（metalinguistic awareness）。参与者3描述其思维过程包含"大脑中的可视化翻译"，而参与者12指出早期即意识到"STS是更符合逻辑的表达方式"。这种双语平衡现象挑战了传统"第一语言/第二语言"的二分法，参与者8明确拒绝这种层级划分："我有两种平等的语言"。值得注意的是，年长组（40-50岁）普遍经历过STS被污名化的社会环境，参与者5的祖父母甚至曾禁止女儿使用手语，这种历史创伤仍影响着当代Codas的语言投资选择。

【身份形成的影响与体验】分析揭示了Codas三重意识的发展轨迹：1）语言意识体现为对模态转换的敏感性，参与者2描述其"像分析文本那样解析语音信息"的独特能力；2）文化意识源于"三个世界"（参与者4语）的穿梭体验——聋人家庭、听人社会及两者间的中介空间；3）社会意识表现为"扫描人群"（参与者1语）的视觉敏感性，这种empathic visuality使Codas能敏锐察觉社会不公。参与者3的移民背景更形成交叉性身份（intersectional identity），将STS文化与移民少数族裔经验相联结。

【语言与文化的投资】研究呈现了投资（investment）的差异化模式：11名参与者选择STS相关职业（如手语翻译、聋校教师），而参与者6虽放弃STS却成为聋人权利倡导者，印证了Norton理论中"投资不等于语言能力"的核心观点。关键转折点在于童年期是否接触Coda夏令营等认同强化空间，年轻组（18-30岁）因此更早建立积极的自我认知。参与者12的表述颇具代表性："我不断回到STS环境，因为那里有共享的理解"。

这项研究突破了传统双语研究的模态限制，首次系统论证了双模态性（bimodality）作为身份建构驱动力的理论价值。实践层面，其发现对改善Codas教育支持具有直接指导意义：1）需在学前阶段强化Coda同伴网络以预防认同危机；2）STS教学应超越语言技能培养，注重文化中介者（cultural mediator）的角色塑造；3）政策制定需关注Codas独特的"视觉认知优势"。正如研究者强调的，Codas的双模态经历不是缺陷而是"未被注意的资源"（unnoticed resource），这种认识论的转变将为少数语言群体的研究开辟新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