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性中的超气候政治：应对连续性丧失与地方消逝的规范性路径研究

推荐：本研究针对澳大利亚西部乡村地区的气候适应困境，通过参与式方法探索居民在火灾、干旱和热浪加剧背景下如何权衡保留与放弃的价值观。研究揭示了"韧性治理术(resilience governmentality)"的局限性，提出基于地方价值(lived values)的关系性适应路径(relational adaptation)，为乡村气候政治提供了超越传统风险管理的"超气候政治(more-than-climate politics)"新视角。

　　

在气候变化加剧的当代，澳大利亚西部乡村地区正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挑战。频繁的森林大火、持续干旱和极端高温不仅威胁着当地生态系统，更深刻重塑着乡村社区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结构。传统的气候适应政策往往陷入"韧性治理术"(resilience governmentality)的窠臼——将适应责任转嫁给本已脆弱的乡村社区，却忽视其深层的价值冲突和情感创伤。这种自上而下的治理模式与居民实际面临的"连续性丧失"困境形成尖锐对立，亟需建立更具包容性和情感共鸣的适应路径。

西澳大利亚大学的研究团队在《Journal of Rural Studies》发表的研究，以"树变者"(tree-changer)社区Toodyay为案例，创新性地采用四阶段参与式方法：首先通过问卷调查(n=403)识别居民的地方价值观(lived values)；继而运用多尺度价值映射(图1)和"行走之旅"(Walking Journeys)捕捉情感维度；然后开发"权衡映射"(trade-off mapping)技术(图3)分析25种价值在气候变化下的取舍；最后通过回溯规划(backcasting)工作坊(图4)共同设计规范性未来路径。研究团队历时4年，覆盖8个社区，特别关注这个人口不足5000、老龄化严重(56-70岁占多数)、中位家庭收入仅5万澳元的内陆小镇。

4. 基于地方的价值
研究发现居民最珍视自然美景、乡村氛围和社区精神等"非气候"价值。多尺度映射揭示出居民的责任感与控制力之间存在显著空间错位——虽愿为全球尺度的价值负责，但实际控制力仅限私人领域。"行走之旅"中，参与者在描述心爱之地时表现出喜悦与宁静(图5a)，但畅想未来时普遍转为忧虑与绝望(图5b)。社区团结面临分裂风险，主要源于地方政府忽视居民价值诉求，如一位参与者坦言："社区因议会决策而分裂"。

5. 气候影响下的价值权衡
"权衡映射"显示火灾、高温和干旱对心理健康、园艺生产和生物多样性的影响最为严重(图6)。四种价值在未来情境下将面临极端风险：周边动植物、阿文河健康、地方安全感和园艺生产(图7a-d)。约半数居民认为河流健康"无法挽救"，一位老人悲叹："我们预计阿文河将成为死河"。在"最坏情境"模拟中，居民坚决保留家庭、身心健康三项核心价值(图8)，但需付出巨大代价，如一位单亲母亲所述："教育孩子的代价是牺牲全职工作收入"。

6. 规范性未来路径
回溯规划工作坊产出四条关键路径：1)弱势群体保护路径强调立法保障基本需求，避免"社会崩溃"(图9)；2)健康福祉路径主张扩展心理健康服务；3)环境保护路径倡导原住民知识融合；4)教育领导力路径提出设置可持续发展教师。参与者尖锐指出当前政策碎片化问题——"部门互不沟通"，并给地方政府2033规划中的气候变化项打出低分(44/100)。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突破了传统气候适应研究的"风险优先"范式，开创性地将地方价值(lived values)作为适应路径规划的出发点。通过开发"行走之旅"和"权衡映射"等方法，研究首次系统捕捉了乡村居民在气候变化下的情感创伤和道德困境。提出的"超气候政治"(more-than-climate politics)框架，将殖民暴力历史(longue durée)、非人类苦难和多代正义纳入适应考量，为破解"韧性治理术"提供了实践路径。研究特别强调，有效的乡村适应必须承认并补偿那些维系社会生态关系的无形劳动(adaptation labour)，如志愿者工作和跨物种照料。这些发现不仅对澳大利亚乡村政策具有直接指导价值，也为全球面临类似挑战的地区提供了将情感政治与气候正义相结合的创新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