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偿与无偿劳动视角下时间贫困与粮食不安全关系的实证分析——来自加纳的经验证据

推荐：本研究针对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粮食不安全问题，创新性地从有偿劳动(paid work)和无偿劳动(unpaid work)双重视角，探讨时间贫困(TPOV)对粮食不安全的影响机制。基于加纳生活水平调查(GLSS 7)数据，采用工具变量法(IV)和Lewbel 2SLS等方法，发现无偿劳动导致的时间贫困使粮食不安全恶化0.420个标准差，而有偿劳动产生的时间贫困则降低粮食不安全0.213个标准差，揭示了资产积累是重要中介渠道，为SDG2目标实现提供了新思路。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地区，尽管全球可持续发展目标(SDG2)提出"消除饥饿、实现粮食安全"的愿景，但该地区仍有超过2亿人面临粮食不安全问题。传统研究多聚焦收入、气候等因素，却忽视了一个潜在关键变量——时间分配。随着经济结构转型，人们被迫在有偿劳动(获取收入)和无偿劳动(家务照料)间艰难平衡，这种"时间贫困"(Time Poverty, TPOV)现象正悄然重塑着粮食安全格局。

加纳作为SSA地区快速城市化的典型国家，其劳动力市场正经历深刻变革：青年群体涌向城市寻求非农就业，而留守农村的老年人承担更多无偿农作；女性平均每周比男性多承担21小时无偿劳动。这种时间配置的性别差异和代际差异，究竟如何影响家庭获取食物的能力？现有文献仅停留在理论探讨，且未区分有偿/无偿劳动的时间贫困效应。为此，研究人员利用具有全国代表性的加纳生活水平调查第七轮(GLSS 7)数据，首次实证解构了TPOV影响粮食安全的双路径机制。

研究采用多维度测量方法：时间贫困通过1.25倍中位工作时间阈值界定，粮食不安全则采用联合国粮农组织开发的食品不安全体验量表(FIES)，包括基于Rasch模型的标准化指数、因子分析指数和原始加总评分三种测量方式。为解决内生性问题，创新性地将"社区内其他时间贫困者数量"作为工具变量，并辅以Lewbel 2SLS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通过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揭示了家庭资产积累在TPOV与粮食不安全关系中的传导作用。

【3.1 数据与关键变量测量】
研究数据源自加纳统计局开展的GLSS 7调查，覆盖全国10个行政区14,009户家庭。时间贫困指标创新性地分为两类：有偿时间贫困(TPOV₁)包含薪资工作、农作及家庭非农经营时间；无偿时间贫困(TPOV₂)包含家务、非生产性农业活动及志愿服务时间。当户主某项时间投入超过同群体中位数的1.25倍时判定为时间贫困。粮食不安全测量采用8项FIES量表，包含"因缺粮减少餐次"等渐进式问题，通过Rasch模型转化为连续变量，确保国际可比性。

【4.1 工具变量法】
为解决TPOV与粮食不安全可能存在的双向因果关系，研究引入"社区内其他时间贫困家庭占比"作为工具变量。理论依据在于社会学习理论——个体的劳动时间决策会受邻里行为影响，但邻里特征不会直接影响其食物获取。第一阶段回归显示工具变量F统计量均大于10，满足相关性要求。

【5.1 内生性校正结果】
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IV-2SLS)估计显示：无偿劳动TPOV使粮食不安全显著上升0.420个标准差(p<0.01)，而有偿劳动TPOV则降低粮食不安全0.213个标准差(p<0.01)。这一发现颠覆了传统将TPOV单纯视为负面因素的认知，揭示其影响具有方向异质性。机制分析表明，有偿劳动通过增加家庭收入(β=0.707, p<0.01)提升食物购买力，而无偿劳动则挤占了创收时间(β=-0.629, p<0.01)。

【5.2 异质性分析】
城乡差异显示：无偿TPOV对城市家庭粮食安全的负面影响(β=1.793)是农村家庭(β=0.262)的6.8倍，反映城市居民更依赖市场获取食物。年龄分层发现：成年户主家庭中，有偿TPOV的粮食安全改善效应(β=-0.382)显著强于青年户主家庭(β=-0.124, 不显著)，可能与成年群体更强的资产积累能力有关。

【5.3 潜在渠道分析】
中介效应模型揭示：88%的有偿TPOV效应和100%的无偿TPOV效应通过资产指数传导。具体而言，资产积累每增加1单位，可抵消有偿TPOV对粮食安全的直接负面影响(β_direct=-0.036→β_total=-0.307)，证实"时间投入-资产积累-食物获取"的传导链条。

这项发表在《Journal of Agriculture and Food Research》的研究具有三重政策启示：其一，需区分对待有偿/无偿时间贫困，前者可通过灵活就业政策强化，后者需投资儿童保育等社会化服务；其二，应特别关注城市女性户主家庭，其面临"无偿劳动时间陷阱"风险最高；其三，将资产建设纳入粮食安全项目设计，如加纳的"种植换食物"计划可增加农业设备补贴。研究局限在于横截面数据难以捕捉动态效应，未来可结合时间日记追踪数据深化分析。

该研究的创新价值在于构建了"时间-资产-粮食安全"的理论框架，突破了传统收入中心论的局限。正如作者Edward Martey和Isaac Koomson强调的："当我们将时间视为贫困的多维指标时，就能更精准地识别那些‘有钱无闲’群体的脆弱性。"这一发现不仅为SSA地区粮食安全政策提供新靶点，也为全球时间利用研究开辟了实证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