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栖动物养殖中新兴的人畜共患威胁：首例Trichosporon asahii跨物种毒力引发流行病的报告

为解决牛蛙养殖中高死亡率皮肤溃烂病的病原学问题，研究人员首次证实人类机会性病原真菌Trichosporon asahii在湖南30万只规模的牛蛙养殖场引发疫情（死亡率37.7%）。通过科赫法则验证、全基因组测序及BALB/c小鼠模型，发现该菌株具有跨物种感染能力（基因型4）且对氟康唑（MIC 128-256 μg/mL）耐药。研究为集约化两栖动物养殖的生物安全防控提供了关键科学依据，同时警示该病原体的人畜共患风险。

　　

在全球水产养殖业中，牛蛙因其高蛋白低脂肪的特性成为重要经济物种，中国湖南单省年产值已达6.8亿美元。然而集约化养殖条件下（80-100只/m2），高温（32-40°C）、高密度和有限换水（<30%/天）导致牛蛙免疫抑制，为病原体创造了理想温床。2023年夏季，湖南某30万只规模的牛蛙养殖场爆发神秘疫情——60天内11.3万只牛蛙死亡（37.7%死亡率），病蛙出现皮肤溃烂、神经症状（共济失调56.8%）和生长停滞（体重仅为健康个体的11%）。这一突发疫情暴露出两栖动物养殖业面临的新型生物安全挑战。

湖南省动物兽医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团队通过多学科方法揭示了疫情元凶：传统认为仅感染免疫缺陷人群的机会性真菌Trichosporon asahii。研究人员从病灶分离出7株真菌，经ITS和IGS-1基因测序（100%匹配临床株IFM63824），结合科赫法则验证（实验感染死亡率23.33%），首次确认该菌为牛蛙皮肤溃烂病的原发性病原。令人警惕的是，BALB/c小鼠静脉接种实验显示，该菌株具有跨物种毒力（4.8×10⁸孢子/mL剂量下8小时内致死率90%），全基因组分析更发现其携带PLB1（磷脂酶B1）、CNB1（钙调磷酸酶B）和HOG1（高渗透压甘油途径）等关键毒力基因。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包括：1）从疫情农场采集典型病样进行病原分离；2）通过ITS/IGS-1测序和系统发育分析鉴定菌株；3）全基因组测序（Illumina HiSeq 2500+PacBio）和功能注释；4）牛蛙皮下接种实验（5.6×10⁶-10⁸孢子/mL梯度剂量）；5）小鼠尾静脉攻毒试验；6）CLSI/EUCAST标准抗真菌药敏测试。

3.1 自然发病症状
疫情牛蛙呈现特征性皮肤溃烂（图1A），解剖显示肝脏肿大（图1B）和肾脏出血（图1C）。组织病理学观察到表皮结构破坏（图1D）、肝细胞空泡化（图1E）和肾小管坏死（图1F），提示系统性感染。

3.2 形态学特征
分离菌株在PDA培养基上呈白色脑回状菌落（图2A），电镜显示典型关节孢子和假菌丝（图2B-D），温度实验证实其在42°C停止生长（图2E），符合T. asahii嗜温特性。

3.3 分子鉴定与分型
系统发育分析确认所有分离株属于T. asahii基因型4（图3），与中国临床主流株相同，暗示潜在人畜共患传播链。

3.4 全基因组分析
菌株Z1基因组25.2 Mb（GC含量59.32%），预测7492个编码基因。毒力基因库分析发现698个毒力相关基因，包括介导宿主免疫调节的PLB1和应激响应的HOG1通路基因（图4）。

3.5 牛蛙致病性
实验感染证实剂量依赖性致病力，高剂量组（5.6×10⁸孢子/mL）死亡率达23.33%，重现了自然病例症状（表1）。

3.6 小鼠致病性
静脉接种引发急性全身感染，高剂量组（4.8×10⁸孢子/mL）8小时内90%死亡，证实跨物种传播风险（表2）。

3.7 抗真菌药敏
菌株对氟康唑（MIC 128-256 μg/mL）和两性霉素B（MIC 32-64 μg/mL）耐药，但对伊曲康唑（MIC 1 μg/mL）敏感（表3），提示临床用药需调整。

这项研究首次将T. asahii定义为两栖动物原发性病原体，其重要意义体现在三方面：首先，揭示了水产养殖中未被认知的真菌病传播模式——高温高密度环境通过抑制宿主免疫（如降低抗菌肽表达）、促进有机质积累，创造了人畜共患病原体的"进化熔炉"；其次，基因型4菌株在牛蛙-小鼠模型的致病性证实，传统"人类专属"病原体可能通过水产养殖系统获得动物宿主适应性；最后，耐药谱警示现行抗真菌方案在 aquaculture 中的局限性。

研究提出的三级防控框架（生物安全规程、人员防护和预测监测）为价值6.8亿美元的牛蛙产业提供了直接解决方案，而发现PLB1-CNB1-HOG1毒力轴心为开发跨物种抑制剂提供了新靶点。未来需重点探究：1）孢子在水体中的传播动力学；2）加工过程中真菌存活率；3）养殖从业人员血清流行病学。该成果发表于《Aquaculture Reports》，为"同一健康"理念下的人兽共患病防控树立了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