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水鸟多样性空间格局与保护策略：基于多尺度群落构建机制的研究

本研究针对中国水鸟多样性保护需求，整合20年公民科学数据与文献资料，系统分析了243种水鸟在五大湖区的时空分布格局。研究发现35°N纬度带形成南北分异，南方以留鸟和冬候鸟为主，北方以夏候鸟和旅鸟为优势；群落构建呈现γ尺度环境过滤主导、β尺度中性过程为主的层级特征。研究成果发表于《Global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为制定区域差异化保护策略提供了关键科学依据，对维护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生态安全具有重要意义。

　　

在全球生物多样性持续衰退的背景下，湿地生态系统中的水鸟种群正面临严峻挑战。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数据显示，全球23%的水鸟种群数量下降，19%的物种被列为受威胁物种。中国作为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区(EAAF)的核心区域，拥有260种水鸟，其中32.3%呈现下降趋势。尽管中国在朱鹮、黑脸琵鹭等旗舰物种保护上取得成效，但现有保护措施多集中于长江中下游、黄河三角洲等热点区域，且以冬季调查为主，缺乏全国尺度的季节性分布规律研究和群落构建机制解析。这种知识空白导致保护策略缺乏系统性，难以应对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叠加影响下的生态挑战。

为破解这一难题，来自大理大学和昆明滇池高原湖泊研究院的研究团队开展了开创性研究。通过整合2000-2022年间24万条公民科学观测数据（来自中国观鸟记录中心）和393篇文献记录，构建了覆盖中国五大湖区（青藏高原湖区TPL、内蒙古-新疆湖区IMXL、云贵高原湖区YGPL、东北平原山地湖区NPML、东部平原湖区EPL）的水鸟数据库。研究采用多尺度分析方法，在γ尺度（湖区）运用系统发育指标MPD（平均成对距离）和MNTD（平均最近分类单元距离），在β尺度（湿地间）结合βNTI（β最近分类单元指数）和RC_bray（Bray-Curtis基于Raup-Crick的指标），首次揭示了水鸟群落的构建机制及其与迁徙状态的关联规律。

物种组成
研究记录到10目26科243种水鸟，其中83种为受保护或受威胁物种。鸻形目(Charadriiformes)物种最丰富（110种），其次为雁形目(Anseriformes)（50种）。7种被列为极危(CR)，包括白鹤、白头硬尾鸭等旗舰物种。

空间分布格局
水鸟多样性呈现"东高西低"梯度，东部平原湖区(EPL)物种数最多（214种），青藏高原湖区(TPL)最低（115种）。35°N纬度带形成明显分界：南部以留鸟(R)和冬候鸟(W)为主，北部以夏候鸟(S)和旅鸟(P)占优。受威胁物种分布与总体格局高度一致，EPL集中了74种受胁物种。

群落相似性
Jaccard指数分析显示：留鸟和冬候鸟在EPL-YGPL间相似性>60%，而NPML-TPL相似性较低；夏候鸟和旅鸟则呈现东西分异，NPML-EPL-IMXL形成高相似性集群。这种格局与温度梯度、迁徙路线（如中亚迁飞区与EAAF）的空间叠合密切相关。

群落构建机制
γ尺度上，除EPL外，其他四个湖区均显示环境过滤主导（SES.MNTD<-1.96），特别是NPML的繁殖鸟（SES.MNTD=-2.41）和IMXL的冬候鸟（SES.MNTD=-5.89）。β尺度则普遍由中性过程主导（|βNTI|<2），其中70%案例表现为未主导过程（|RC_bray|<0.95），反映随机扩散和生态漂变的重要作用。

这项研究首次在全国尺度上阐明了水鸟群落的层级构建机制：宏观分布受气候和栖息地过滤塑造，局域群落则由随机过程驱动。这一发现突破了传统保护规划的单尺度局限，为制定"宏观保护关键栖息地-微观增强湿地连通性"的层级策略提供了理论支撑。研究特别建议：在EPL等物种丰富区重点保护越冬地完整性，在NPML强化繁殖地管理，在西部干旱区建立生态廊道缓解扩散限制。采用的公民科学数据整合方法，为生物多样性大尺度研究提供了可复制的技术范式。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也揭示了数据空白——青藏高原和西北干旱区的观测覆盖不足，这可能低估了这些区域的特有物种价值。未来研究需结合遥感技术和地面验证，完善偏远地区监测网络。这项成果不仅推动了中国水鸟保护从"热点优先"向"系统规划"转变，也为全球迁飞区网络保护提供了重要的区域案例。随着《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的实施，这种多尺度、多季节的综合研究方法，将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主流化进程中发挥示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