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极端天气事件对老年人心理健康影响的纵向研究：慢性疾病、社会支持与城市韧性的多维度分析

为应对气候变化背景下极端天气对脆弱人群的心理健康威胁，北京大学团队基于CHARLS纵向数据(2011-2020)开展研究，揭示极端高温通过加剧慢性疾病(CHD)、减少体力活动(PHE)和子女联系(CHC)显著降低老年人CESD-10评分，而社会服务(SOC)、医疗服务(MED)和数字服务(DIG)可有效缓解负面影响。该研究为老龄化社会的气候适应性政策提供了重要依据。

　　

气候变化已成为21世纪最严峻的全球挑战，极端天气事件频发对人类健康构成重大威胁。在这一背景下，老年人作为生理机能衰退、环境适应能力较弱的特殊群体，其心理健康问题尤为突出。然而，现有研究多聚焦于极端天气对身体健康的影响，关于心理健康的系统性研究仍存在明显空白，特别是在中国这样的快速老龄化发展中国家。更关键的是，极端天气影响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具体机制尚未阐明，不同人群的易感性差异也缺乏实证依据。

为解答这些问题，北京大学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的纵向研究，成果发表在《Sustainable Cities and Society》。该研究创新性地整合了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的个体面板数据与城市级气象数据，构建了覆盖2011-2020年、125个城市、38,087例观察值的全国性样本。通过应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中介效应分析和调节效应分析等方法，系统评估了七类极端天气事件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1)基于ETCCDI气候指数的极端天气量化，计算高温日数(HTD)等7类指标；2)使用CESD-10量表评估心理健康；3)通过慢性疾病患病率(CHD)、体力活动(PHE)和子女接触频率(CHC)三个维度分析中介路径；4)引入社会服务(SOC)、医疗服务(MED)和数字服务(DIG)的交互项检验调节效应。

4.1 老年人心理健康与极端天气的时空变异
空间分析显示老年人心理健康存在明显地域差异，直辖市和省会城市评分较高。极端天气中，高温在广东、云南等地高发，而极端低温多见于北方。值得注意的是，2011-2020年间仅高温日数(HTD)与CESD-10评分呈显著负相关，其他天气事件影响不显著。

4.2 极端天气对心理健康的影响量化
基准回归表明，高温每增加一天，老年人心理健康评分下降0.080分(p<0.01)。通过替换变量、添加省级固定效应等7种方法验证，结果保持稳健。特别发现高温对老年人影响(系数-0.080)大于中年人(-0.057)，证实老年群体的特殊脆弱性。

4.3 作用机制解析
中介分析揭示三条关键路径：1)生理路径：高温通过加剧慢性疾病(CHD)间接降低心理健康(中介效应占比21.3%)；2)行为路径：减少体力活动(PHE)产生负面效应(β=0.937)；3)社会路径：限制子女面对面接触(CHC)导致情感支持缺失(β=0.254)。

4.4 服务体系的调节作用
交互项分析显示：1)社会服务(HTD×SOC系数0.091)通过组织活动缓解社交隔离；2)医疗服务(HTD×MED系数0.023)提供健康监测和心理疏导；3)数字服务(HTD×DIG系数0.141)实现远程亲情连接。这些服务使高温的负面影响降低37%-58%。

4.5 异质性分析
女性、75岁以下、低学历和农村老年人更易受高温影响。而健康城市、智慧城市和低碳城市的居民表现出更强韧性，证明城市政策具有保护作用。例如健康城市试点使高温效应从-0.090降至-0.073。

该研究首次在中国语境下构建了"天气-生理-心理-社会"的多层次影响框架，具有重要理论和实践价值。理论上，创新性地将环境应激理论与健康不平等理论相结合，阐明了极端天气通过多重通路影响心理健康的机制。实践上，研究证实了城市服务体系的缓冲作用，为制定针对性干预措施提供了科学依据：应重点加强农村地区的医疗资源配置，开发适合低学历老年人的简易数字工具，并在城市规划中整合降温设施与老年活动空间。

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如未考察长期气候变化的累积效应，且数字服务的测量指标相对简单。未来研究可结合可穿戴设备实时监测生理指标，并开展跨国比较以验证结论的普适性。这些发现对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中的健康老龄化具有重要启示，特别是在气候变化加剧的背景下，如何通过"健康中国"与"智慧城市"等国家战略的协同实施来提升老年群体的气候适应能力。